反正西圣皇不会记得她问话的过程,这手法又是她独创,世人无从得知,便是随着她怎么折腾就行。
西圣皇自以为将静娴召进宫,便是多了一张可以掣肘陆沉渊的王牌,殊不知这是在引狼入室罢了。
他站起身舒展自己的身体,浑身骨骼都在噼里啪啦作响,仿佛连骨头缝里都是舒服的,更是察觉不到这春寒料峭里的凛冽寒意。
“你这写的是什么?”
“不死药方的残卷,国师大人是琅嬅老祖的亲传弟子,想来这残卷,也就只有国师大人能够参悟了,带国师出关,陛下即可让他炼成不死药。”
静娴笑意盈盈地说着。
国师府那朵护心莲,她总得想个法子拿回来的。
萧正邕以为用闭关这种手段,就可以阻挡她吗?
不过是暂时的罢了,欠她的,总得要一一还回来的。
西圣皇双眼一亮,握着静娴的手,欣慰地说:“好啊好啊,我西圣能有你和国师,便是我西圣之福,只要有了这残卷,朕便能做到长生,一统天下!”
西圣皇大笑着,仿佛已经见到了自己未来驰骋天下的雄姿。
静娴掩下眸子里的冷然,笑着说:“这是自然,只是国师大人以前不曾告诉过你残卷和护心莲的事情吗?”
她神情无辜而茫然,眼神更是纯粹得宛如稚子。
西圣皇神情僵住,眼睛里更是染上了寒意,很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萧正邕的有意欺瞒。
“不过我想,国师大人定不是有意的,那护心莲天底下就此一株,且是老祖精心培育的产物,国师想要留作念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世间的东西,一旦打上老祖名号,就变得格外珍贵稀罕了。
她心里明白西圣皇肯定死知道护心莲的存在的,但萧正邕在明知那就是不死药的关键却不肯拿出来,西圣皇对萧正邕的信任,只怕是不复从前了。
“若不是你提醒,朕倒是忘了这件事情,但国师说,那护心莲虽是他师父所培,却并没有太大奇效。”
“陛下错了。”静娴微微一笑:“那护心莲是老祖毕生心血,尤其是那莲子,能活死人肉白骨,令人返老还童,若是没有奇效,国师大人留它百年做甚?难道陛下真的相信会有人拿着一株植物做四百年的念想吗?”
“这世上再长情的人,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西圣皇身处深宫,最是了清楚不过,枕边美人可得一时新鲜,宠爱只是一时的,却不能长久。
以色侍人,待到年老色衰,失了新鲜感,便也就一文不值了。
“永乐郡主今日是累了,将郡主送回寝殿吧。”
西圣皇挥了挥手,自有宫女将她送走。
待到静娴走后,角落里一道黑影渐渐显现,西圣皇手中拿着奏折,问:“你以为永乐郡主说得如何?”
“护心莲却有奇效,但那不死药残章,却不得而知。”
“横,不得而知?”西圣皇冷笑:“朕看他分明是故意不想炼制出不死药吧。”
“陛下,永乐郡主之言,只可信其一半。”
西圣皇挥挥手,说:“罢了,找个合适的时间,让萧正邕献上护心莲。”
不死药,他是一定要的。
不管是萧正邕还是苏娴,都必须为他炼制出不死药来,他如今只是面庞看上去年龄,可实际年岁已高,在这样被耗下去,西圣皇也不知道自己能再坚持多少个年头了。
到如今他都没有为自己修建皇陵,便是铁了心要求长生道。
许是为了求长生,西圣皇在皇宫里修建了一座长生殿,这长生殿便是用来给萧正邕炼药的地方,如今倒是让静娴住进去了。
“郡主,这长生殿内应有尽有,您若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奴婢们提。”
宫人们领着静娴去了长生殿,里头极尽奢靡,纱幔轻晃,层层叠叠地起伏着,颇有几分神秘朦胧之感,整个长生殿都弥漫着浓厚的药香。
一路走到头,她看见那硕大炉鼎的正前方悬挂着一幅画像。
静娴愣住,宫女以为她不认识画像上的人,便说:“这是国师大人的师父,琅嬅老祖的画像,每每炼药,国师大人都会祭拜老祖画像,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长情之人呢,数年来从未变过。”
说起这件事情时,宫女们的脸上尽是对萧正邕的崇拜,却没看见静娴脸上的讽刺和冷漠。
杀了她,还要将她奉若神明?
这种事情,的确也就只有萧正邕能够做得出来了。
静娴久久地盯着那画像,死去四百年,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何容貌了。
宫女们眼神虔诚地看着画像上的人,崇拜的说:“老祖不光是天下炼药第一人,就连这容貌,只怕也是无人能比。”
“是吗?”静娴抬头,瞧着那画像上的人,一身红衣潋滟生辉,三千青丝飘扬,眉宇间尽是桀骜不驯的傲气。
她倒是忘了,原来自己也是个美人儿。
“听闻当年老祖仅凭一人之力,就让整个北岳对她俯首称臣,不光如此,老祖更曾单枪匹马杀入敌窝,一以挡千也不为过,这天底下想要做她弟子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不过老祖就只收了国师大人一个呢!”
静娴听完,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在崇拜自己,还是在崇拜萧正邕。
“郡主,您先歇着,晚膳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宫女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贵人面前多说,赶紧打住了话题退下去了。
静娴倒是没什么架子,要不是宫女的话,她差点儿都要想不起来了,当年想杀她的人太多太多了,可他们偏生又没有那个实力,竟将萧正邕给抓了去,以此相要挟。
那时的萧正邕,不过是个才十三四岁的病弱少年郎罢了。
是她单枪匹马杀了进去,将萧正邕给捞了回来,自那以后,萧正邕便总是粘着她,就连夜里睡觉都要和她在一间屋子里,若她不肯,他宁愿睡在门外也不肯自己回房睡。
静娴伸手,一把扯下上头的画像,掌心的火焰瞬间将画像烧成了灰烬。
“萧正邕,凭你也配祭拜我的画像?”
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罢了,又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你这是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安平县主瞧着静娴将老祖画像焚烧,急匆匆地上前来,瞬间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