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人能做到,”鬼笑猝平静地承认,“但我能。”
她的回答引来了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仪景公主,这种法术确实极为罕见。鬼笑猝似乎并没有注意她们的反应。
“你们以为暗影魂魄不会解读那些残迹吗?”鬼笑猝的肩膀在湘儿的手臂下紧紧地绷着,说明她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你们这些傻瓜难道要为敌人留下可以跟踪的痕迹?能够解读那些残迹的人,也可以制造一个指向这里的通道。”
想要做到鬼笑猝所说的事情需要高超的技巧,非常高超的技巧,但这种可能已经足以让易巧眨眼了。尹姝张了张口,又把嘴闭上了。范采蓝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陶慧敏显出担忧的神情。有谁能知道弃光魔使掌握着何种法术,什么样的技巧?
奇怪的是,鬼笑猝身上的所有火气仿佛又突然消失了,她低垂下眼睛,松开了肩膀。“大约我不应该冒这个险,”她喃喃地说道,“因为那个人在看着我,我无法清晰地思考,当他消失的时候……”
她恢复了一点精神,转头对仪景公主说:“我不认为一个男人能看出我的编织,但如果他是一名暗影魂魄,或者是古蓝……暗影魂魄比我们任何人都知道得更多。如果我错了,我就亏负了巨大的义。我不认为我错了,我不认为。”
“什么男人?”湘儿问道,她的帽子在她从鬼子母的马群之间挤过来的时候碰歪了。她紧皱眉头,盯着所有的人,看上去仿佛是要打架一样,大约她真的是很想打架。玉瑾念的灰蓝色阉马偶然碰了她一下,结果她用力打了一下它的鼻子。
“一名仆人而已,”易巧不屑地说,“虽然巫马容川已经下了命令,但黑齿国的仆人都不怎么听话,或者大约是巫马容川的儿子。那个小子对任何事都有太过分的好奇。”
易巧身边的鬼子母都在点头。玉瑾念说:“弃光魔使不可能只在那里袖手旁观,你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拍着阉马的脖子,责难地向湘儿一皱眉。玉瑾念是那种爱护马匹如同珍爱婴儿一样的人,但玉瑾念的表情让湘儿以为玉瑾念是在对她说话。
“大约那是一名仆人,大约那是罕虎,大约。”湘儿轻蔑的声音说明她自己并不相信这种推测,或者根本就是想让她们知道,她不相信她们的话。
湘儿能对着一个人的脸说对方是瞎眼的白痴;也能声嘶力竭地为一个人辩护。当然,湘儿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自己是否喜欢鬼笑猝,但她肯定不喜欢那些年长的鬼子母。她将帽子扶正,然后皱着眉扫了一眼那些鬼子母,然后再回头又将她们扫过一眼。
“不管那是罕虎还是魔尊,我们不能因为他就在这里站上一整天。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向那座农庄进发。好了吗?快点!”她用力一拍手,就连范采蓝也打了个愣怔。
现在一切准备差不多都已经做好了,孔阳和其它护法已经确认了周围没有危险。一些仆人在鬼笑猝将通道消除之前便从通道中返回了,还有一些仆人等在三十几匹驮马旁边,不时瞥一眼鬼子母,显然是在猜测这些鬼子母还要施行什么奇迹。
寻风手们终于都上了马,紧紧拉住缰绳,仿佛她们的坐骑随时都有可能纵蹄狂奔,或者是肋生双翼飞起来。女红社也上了马,不过情形比寻风手们好了许多,她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裙子和衬裙都拉到了膝盖以上。
叶曼姬仍然被绑着,像麻包一样横在马鞍上,她不能在马背上坐直身体,连桑珂也在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她。
湘儿目露凶光,仿佛想要用舌头鞭打所有人去做她们已经完成的干活,直到孔阳将她的褐色胖母马缰绳递给她,才让她稍稍压抑下怒气。
巫马容川本来要送给湘儿一匹更好的马,但被湘儿坚决地拒绝了。当她的手碰到孔阳的手时,微微颤抖了一下,即将爆发的怒意也从脸上完全消失了,甚至面颊的颜色都改变了。
孔阳伸手要扶她上马,她却只是望着孔阳,仿佛在奇怪他要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变了变面色,才在孔阳的搀扶下上了马背。仪景公主只能摇摇头,心里希望自己在成亲的时候不会变成一个白痴,如果她会成亲的话。
瑶姬为仪景公主牵来了她的银灰色母马和鬼笑猝的茶色马,她似乎明了仪景公主想要和鬼笑猝单独谈话,不等仪景公主说话,她向仪景公主点点头,就跨上自己的鼠灰色阉马,加入到其它护法中间去了。
那些护法向瑶姬点头致意,开始和她低声交谈,不时还会瞥一眼鬼子母们,这表明他们应该是在谈论该如何保护鬼子母,无论鬼子母是否想要他们的保护。仪景公主不高兴地想到,他们谈论的对象里也包括她,但现在没有时间寻思这种事了。
鬼笑猝站在一旁,摆弄着坐骑的缰绳,看着这匹马,就好像一名初阶生看着塞满油腻罐子的厨房,刷洗罐子大概和骑马一样令鬼笑猝头痛。
仪景公主戴上绿色的骑马手套,不经意地牵过她的雌狻猊,将其它人的视线挡住,然后她碰了一下鬼笑猝的手臂,柔声说道:“与尹姝和范采蓝谈一谈大约会有好处。”她必须非常小心,像对待任何一件法器一样小心。“她们已经活了很长时间,她们知道的大约比你认为的更多。你……在穿行中遇到的麻烦一定是……有原因的。”这样说已经很委婉了。实际上,一开始鬼笑猝的编织差一点就失败了。一定要小心,鬼笑猝远比任何密炼法器都更重要。“她们大约能帮助你。”
“她们能做些什么?”鬼笑猝僵硬地盯着茶色马背上的鞍子,“既然她们不能穿行,又该怎么帮我?”突然间,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将头转向仪景公主,令仪景公主惊讶的是,她的眼睛里竟然闪动着泪光。“这不是真的,仪景公主,并不完全是真的。她们不能帮我,但……你是我的姊妹。你有权力知道,她们认为我因为一名仆人而惊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