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宁的力量丝毫不弱于周浅梦或罗花休,暗月更已经达到了仪景公主的水平,而阿梦————身穿红色木棉外衫,恭敬有加、仿佛永远都在低头看着地面的阿梦,她的力量已经非常接近湘儿了。
而且,仪景公主清楚自己和湘儿都还没有将本身的潜力发挥到极致,那么暗月和阿梦又还有多少潜力?仪景公主已经习惯于认为,只有湘儿和弃光魔使比她更强。
当然,现在半夏也要强过她,但半夏曾经受到过极为严苛的训练。如果考虑发展潜力,那么她和鬼笑猝都与半夏相当。这已经足可以让人满意,她伤心地告诫自己。李嬷嬷一定会说,现在她这种伤心只不过是因为她荒谬的自以为是罢了。
仪景公主无声地对自己笑笑,转回身去看鬼笑猝。而现在女红社的成员们都已经走过了通道,却仿佛生了根一样定定地站在通道前。
玉瑾念和陶慧敏冰冷的瞪视让她们瑟缩不已,只有桑珂除外,但她也没有挪动脚步,而且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和鬼子母们对视,迟月则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仪景公主压下一声叹息,催促女红社们离开通道,为等在对面要牵马过来的马夫们让路。女红社像绵羊一样顺从地走到一旁。如果不是要看押叶曼姬,她们的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费青颜是女红社中四个发间没有灰色和白色的人之一;还有南宫云,一名在不看着鬼子母的时候眼神便很强悍的女人。她们两个抓着叶曼姬的手臂,但仿佛很不适应这种押解鬼子母的任务,结果玄女派鬼子母总是因为她们没有抓紧而几乎要跌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被她们拉起来。
“请原谅,鬼子母。”费青颜一直用轻微的骆驼城口音低声对叶曼姬说道。“呃,很对不住,鬼子母。”南宫云哆嗦着说,每次叶曼姬被绊倒,她都会低低地呻吟一声。好像她们已经忘记了,她们的两位家人就是死在叶曼姬和她的同党手中,而且这些人不知道又杀害过其它多少人。她们在为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大惊小怪,叶曼姬光是在白塔参与的谋杀就足以让她判处死刑。
“把她带到旁边去。”仪景公主一边对她们说,一边挥手示意她们离开通道,到空旷地深处去。她们向仪景公主行着叩拜礼,差一点又让叶曼姬栽倒在地,然后她们又急忙向仪景公主和那个被套住头的囚犯低声道歉。夏佳和其它女红社紧跟在她们身边,一边忧虑地瞥着易巧和她周围的鬼子母。
几乎是立刻,眼睛的交战又开始了。鬼子母盯着女红社,女红社盯着寻风手,而雕题则盯着在场的所有人。仪景公主咬紧牙关。她不打算向她们大喊大叫,虽然湘儿总是能用吼叫争取到更好的结果。
但仪景公主真的很想把这些人都用力摇晃一番,让她们能有一点理智,一直把她们摇晃到牙齿松散为止。包括湘儿————现在她应该做的是维持秩序,而不是呆呆地盯着树林深处。但如果换成是令公鬼,如果是令公鬼就要死了,除非仪景公主能找到办法挽救他的生命,那她又会怎样?
突然间,泪水溢满仪景公主的眼眶,刺痛了她的眼睛。令公鬼真的即将死去,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还是给你手中的苹果削皮吧,姑娘,不要再望着树上的那一个了。
李嬷嬷苍老的声音仿佛正在对她耳语。流眼泪可以等到以后再说,不要让它们浪费时间。
“谢谢你,李嬷嬷。”仪景公主喃喃说道。她的老嬷嬷有时很让人生气,她从不承认仪景公主真的已经长大了,但她的建议一直都很中肯。不能因为湘儿忽视责任,便也忽视自己的责任。
女红社一走开,仆人们就开始将马匹赶过通道了。最先过来的是驮马,而且愈前方的驮马,驮负的物品就愈重要。如果弃光魔使来袭,她们可以把骑乘马匹和不重要的携带物品都扔掉,但前面几匹驮马背上的物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给弃光魔使的。
仪景公主示意牵着第一匹马的满面皱纹的女人走到旁边,为后面的人让出道路。
仪景公主掀起第一匹驮马背上的帆布,露出下面的柳条筐,筐里似乎塞满了一大堆垃圾,裹住其中一些物品的包袱已经变成一片片烂布。这些东西中的一大部分可能确实是垃圾。
仪景公主拥抱太一,开始对篮子里的物品进行拣选。一副生锈的护心镜立刻被扔到地上,接着是一条断桌腿,一个破掉的大盘子,一个瘪得不成样的锡镴水罐,还有一捆腐烂到无法辨认的布匹,那捆布被仪景公主拿在手里的时候,几乎就碎裂开了。
她们找到风之碗的那间储藏室里堆满了杂物。在那些垃圾里面,在那些被严重虫蛀的木桶和箱子里,应该不仅只有风之碗一件与上清之气有关的物品。
千百年的时间里,家人们一直收藏着所有她们找到的与上清之气有关的物品。她们害怕使用这些东西,又不敢将它们交给鬼子母,直到那个上午。
这还是仪景公主第一次有机会对这些物品进行拣选。苍天在上,但愿魔尊的爪牙还没有从那间储藏室里取得任何重要的物品。她们确实已经取走了一些,但肯定不到那里全部物品的四分之一。上天保佑,但愿她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物品,为了将这些东西带出双月区,有人牺牲了生命。
仪景公主没有导引真气,她只是握持着上清之气。一只破碎的陶杯,三只损坏的碟子,一副小孩的奶嘴,一只侧面破了一个洞的旧靴子都被扔在了地上。
一件稍微比她的手大一点的石雕————它的手感像是石头,但不知为什么,上面深蓝色的纹路又不太像是雕刻的,看上去,依稀像是一些树根。
当仪景公主碰到这块石头的时候,它仿佛在微微发热,它对太一产生了一种……共鸣。这是仪景公主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具体的状况,她也不甚了然,但这毫无疑问是密炼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