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效果会更好一些,浣花夫人。”
仪景公主说着,将一个扭曲的蓝红斑点戒指递给浣花夫人,这个戒指在今天早晨时还是颗石头,实际上,这个戒指和仪景公主制成的其它同类作品并没有差别。
现在仪景公主和浣花夫人正站在远离人群的一道窄巷的巷口处,红色的日光照射在她们周围;在她们身后不时传来奚琴和竹笛的声音。
“谢谢你,仪景公主。”浣花夫人将那件密炼法器收进腰间的荷包里,甚至没多看它一眼。仪景公主是在一群跳舞的人中间找到浣花夫人的。
现在浣花夫人的脸上除了鬼子母的冷静之外,还带着一点红晕,但那双清澈的绿眸一直盯着仪景公主的脸。仪景公主还是初阶生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在这双眼睛的瞪视下膝盖颤抖个不停。“为什么我有种感觉,这不是你找我的唯一理由?”
仪景公主苦着脸,转动着右手上的巴蛇戒。是右手,她必须记住,自己也是鬼子母了。“是半夏,我猜,我应该称她丹景玉座。她现在很担心,浣花夫人,我希望你能帮助她。你是太微玄使,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对这件事,我还没完全了解清楚。你知道半夏的脾气,她就算是被砍断脚也不会哼一声。我觉得,这应该和罗花休有关,但半夏也确实提到了辛蜚零。我觉得,她们两个至少有一个可能和这事有关。她们似乎是反对半夏留在独狐陈,反对现在还太危险、不能行动的说法。”
“这是很好的建议。”浣花夫人缓缓地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危险,但我自己也会给半夏这样的建议。”
仪景公主摊开双手,无助地耸耸肩:“我知道,她告诉我你也这样建议她,但……她没直接说出口,但我觉得,她有点害怕那两个人。我知道她现在是丹景玉座了,但我觉得,她们让她觉得自己仍然是名初阶生。我觉得,她害怕如果她这次依照她们的吩咐做了————即使那是正确的建议————她们下次还会要求她完全听从她们的命令。我觉得……浣花夫人,她害怕自己只能听任她们予取予求,而且……我害怕我也会这样。浣花夫人,她是丹景玉座,她不该被罗花休或辛蜚零牵着鼻子走,任何人都不该牵着她的鼻子走。你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助她,但你能做到的。”
浣花夫人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仪景公主甚至要开始怀疑这个女人会对她说,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很荒谬。
“我会尽我所能。”浣花夫人最后说道。
仪景公主压抑住一声放松的叹息,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半夏向前靠去,将手臂支在黄铜浴盆的边缘,任凭琪纱一边不停地唠叨着,一边为她搓背。半夏一直在梦想着一次真正的沐浴,但当她真的坐在覆满澡豆泡泡沫的热水里,周围充满植物香料的芬芳时,她却又开始思念楼兰的出汗帐篷,觉得自己很不适应这里。
她已经迈出了身为丹景玉座的第一步,整编了她人数略逊一筹的军队,并且开始进攻。她记得鬼玄元曾经说过,当战争开始时,统帅就不可能真正控制住任何事情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即使这样,”她轻声说道,“我觉得,智者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炽烈的太阳仍然在他背后向天顶爬升,马鸣很高兴自己的宽边帽能给他的脸一点遮蔽。这片黑齿国丛林像冬季时一样萧条,而且比冬天更显枯黄,松树、羽叶木和其它常绿树都已经干枯了,榕树、梣树和黄连木只剩下裸露的枯枝。
现在一天里最炎热的时间还没到来,但马鸣已感觉仿佛置身于烤炉之中。他将长衫搭在马鞍上,汗水让他的细木棉中衣紧贴在身上。果仁的马蹄踏在腐植土上干枯的蕨类植物和落叶上,不停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整支貔虎军的脚下都在不断发出这样的声音。偶尔能看见几只飞鸟,但它们很快又消失在树丛中。一路上,马鸣没看见任何一只松鼠,但有许多苍蝇和蚊子。一切都仿佛是处在盛夏,而不是圣火节前的一个月。
这些情景和马鸣在漆水河边看到的毫无差别,但发现每个地方都是这样,让马鸣感到很不安。难道全世界真的都要被烤干了吗?
鬼笑猝走在果仁旁边,背上背着包裹。很显然的,她并不在意那些枯死的树和蜇人的飞虫,虽然她穿着裙子,但她发出的声音比果仁要小很多。
鬼笑猝的眼睛搜索着周围的树林,似乎并不信任貔虎军的巡逻兵和侧卫能让他们免于遭受伏击。鬼笑猝至今都不接受骑马前进,马鸣也不再有这样的期望了,他知道厌火族人对骑马的看法。
何况,鬼笑猝即使不骑马,也不会造成任何拖累。只是她在每次歇脚时都会磨那把匕首,这很刺激马鸣的神经。而且,阿泽因为鬼笑猝的出现也受到一些刺激。
阿泽骑在那匹马鸣从行军队伍里帮他找来的高大灰色阉马背上,和备用马群在一起;他总是用警觉的目光盯着鬼笑猝。鬼笑猝和貔虎军在一起的第二晚,他就想用小刀杀死鬼笑猝,那时他一直大喊着厌火族人杀死他的父亲。
当然,鬼笑猝只是从他手里夺走了小刀。但即使在马鸣给了阿泽一巴掌,并竭力向他解释突阕和其它厌火族人的差别之后————其中有部分马鸣怀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阿泽仍然不停地瞪着鬼笑猝。
他不喜欢厌火族人。而对鬼笑猝来说,阿泽似乎让她很不安。这也是马鸣完全无法理解的。
这里的树木都很高,所以树冠下还能有一些微风吹过。但他们的旗帜只是松垂在旗杆上。除了貔虎军的军旗之外,当令公鬼用通道将他们送到这一片黑夜覆盖的草原上时,又给了他两面旗帜。
一面是真龙旗————黄褐色的游龙现在被捂在低垂的白旗里;另一面被貔虎军称为“令公鬼之旗”,上面的图案是古代鬼子母的徽记,马鸣很高兴那个图案现在也被裹在旗子里。现在那面红手旗被一名发色斑白的高阶旗手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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