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夫人带着惊讶的表情摇着头。“为什么,孩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的一只手臂仍然抱着丹景玉座,而丹景玉座正困窘地用一条鱼口缎手绢擦着眼睛。“如果有人认为可以随便违犯任何规矩,然后只需要做些好事就能免于受到惩罚,那这个世界就要乱了。”
湘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应该知道的。
晚萧从全丹派鬼子母的人群中走出来,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只能被称作是指责的眼神瞪了湘儿一眼。“我觉得,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新镇压成少卿。”她的语气仿佛是想否定刚才发生的一切。
许多鬼子母开始点头。这时,龙葵说话了,她的声音如同一根冰柱插进了这个房间。“我们可以吗?”所有的视线都转向了她,但她只是冷静地继续说道:“我们是否能一方面考虑支持一个能够导引真气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在召集其它有导引真气能力的男人;另一方面却又像以前一样,镇压那些我们找到的男人?这种行为从道德上是否说得过去?而且,如果那个男人知道了这件事,他又会怎么想?现在他大约认为我们已经从白塔分离,更重要的是,已经和厉业魔母与凌日盟不再是同一种人。如果我们镇压了一个男人,他大约就不再会认为我们有差别了,那样大约我们将没机会在厉业魔母之前掌握他了。”
龙葵的发言结束之后,房间里陷入了寂静,鬼子母们交换着困扰的眼神。不少鬼子母开始用比晚萧更严厉的目光瞪着湘儿。为了捉拿成少卿,她们死了不止一名姐妹,即使现在成少卿已经被安全地屏障了,他也重新变成鬼子母们要处理的难题,甚至比以前变得更加难以处理。
“我觉得,你应该走了。”浣花夫人轻声说道。
湘儿并不打算争论,她谨慎而又快速地行了个叩拜礼,在离开时又竭尽全力不让自己跑起来。
在小白塔门外,仪景公主从石头台阶上站起身。“我很对不住,湘儿,”她拉着自己裙子说道,“当时我太兴奋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浣花夫人,然后才发现罗花休和黛兰娜也在那里。”
“不要紧,”湘儿沉重地说道,她向街道两端看了几眼,“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的。”但这真是不公平。我做到了她们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我还是要刷锅子!“仪景公主,我不在乎你说什么,我们必须离开。龙葵在谈论如何‘掌握’令公鬼,这帮人比厉业魔母好不了多少。谢铁嘴和李药师能为我们弄到马,瑶姬只能去咬她的手指了。”
“恐怕已经太迟了,”仪景公主悲惨地说,“讯息已经传出去了。”
林凝如和霍雅诗像两只鹰一样从街道两端扑向了湘儿。凝如是一名骨感的女人,即使不是鬼子母,她的脸上可能依然不会有一丝纹路;雅诗微有些发胖,即使是两位女王加起来也不一定会比她更傲慢,但现在这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热切的期望。
她们都是全丹派鬼子母,只是当湘儿治疗丹景玉座和桑扬的时候,她们不在那个会议室里。
“我觉得看你一步一步重复你刚才做的一切,湘儿。”凝如说着,抓住湘儿的一只手臂。
“湘儿,”雅诗说着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臂,“如果你将你的编织向我重复足够多遍,我打赌我能找到一百种你从没想到过的技巧。”
华筠枫,她是晋城人,几乎像讨海人一样黝黑。好突然就冒到湘儿面前。“有人抢在我前面了,如果我一定要排队的话,那就我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是第一个来的,筠枫。”雅诗坚定地说着,同时握紧了湘儿的手臂。
“我是第一个。”凝如也握紧了湘儿。
湘儿恐惧地看了仪景公主一眼,得到仪景公主同情的回视。然后仪景公主耸了耸肩。这就是仪景公主所谓的太迟了,从此以后,除了睡觉之外,湘儿大概不会再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愤怒?”雅诗还在说话,“我知道五十种现成的办法,可以让她气恼到能啃碎石头。”
“我能想到一百种办法,”凝如说,“我一定要打破她的封锁。”
刘媛楚挤进了人群————她是个很魁梧的女人,如果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或者是一把铁锤,看上去也需要合适得多。“你打破封锁?凝如?哈!我已经想了几个办法,一定能把她的封锁彻底揪出来。”
湘儿只是想尖叫。
丹景玉座正在等候室里,她必须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才能让自己不会一直拥抱着太一,而且她觉得自己几乎又要哭泣了。不能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能变得像是个愚蠢的初阶生。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奇和欢快的表情,所有人都向她致以温暖的欢迎,仿佛她已经离开她们数年之久,这让丹景玉座得到很大的安慰。
特别是那些在丹景玉座成为丹景玉座前就已经和她是朋友的人,那些被时间和责任从她身边拖走的人。辛蜚零和黛兰娜抱住了她,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纯熙夫人曾经是丹景玉座唯一亲近的人,除了桑扬之外丹景玉座唯一一位戴着长衫的朋友,而丹景玉座和纯熙夫人的友谊也是因为她们的责任才能一直维系下来。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辛蜚零笑着说。
“实在太好了。”黛兰娜热情地喃喃道。
丹景玉座笑着,又不得不从脸颊上抹去泪水。苍天啊,自己这是出了什么事?她还从没有过这样哭得像个小孩!
大约这只是因为喜悦,因为重新得到了太一,因为身边所有这些温暖。苍天知道,这一切足以撼动任何人的神经。她从不敢梦想会有这样一天到来,而现在,它来了。她完全不怪这些女人们————对于她们之前对她的冰冷和疏远,对于她们要求她谨守身份的命令————鬼子母和非鬼子母之间的界限是清晰的。
在她被遏绝之前,她也在坚持着这条界限,她知道被遏绝的女人该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对待那些仍然能导引真气的人。而现在,她恢复了导引真气能力,自然又跨过了这条界限。这一切都不再需要了,这甚至让她有了一点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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