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的那个部分根本不存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些晚上的行动中,半夏小心地避开了丹景玉座的书房、初阶生宿舍,甚至是见习使的宿舍区。
即使湘儿和仪景公主没在那里,一定也会有别的什么人到那些地方去。半夏早就应该去找湘儿和仪景公主了,她们肯定知道要保守秘密,但有什么东西告诉她不要这么做。
半夏曾经梦见自己这么做了,而那些梦似乎总是噩梦。不是那种会让她带着一身冷汗惊醒的噩梦,而是让她焦急地绞拧手指的噩梦。
那些独狐陈的鬼子母是不是知道有陌生人在梦的世界里的白塔中徘徊?至少,那些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如果鬼子母们不知道,她也没办法警告她们。她想不出任何办法,这让她感到相当沮丧!
巨大、闪烁的黑色海洋在半夏身周旋转,似乎半夏真的站稳了脚跟。她如同一条回到海里的鱼,安心地浮游着,脑子里想的事情也不比一条鱼更多。这些闪光全都是梦,全世界的人们的全部的梦,还有全部的世界————她不了解的世界,与她的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些是鬼子母连翘最先告诉半夏的信息,智者们又向她确认了这点,她自己也曾经朝那些闪光中窥望过。但即使是在梦中,她也无法相信那些情景。
那些并不是噩梦,但那些有着红色、蓝色,或者是灰暗底色的情景中,充满了不可能的事物。最好避开它们,半夏肯定不属于这些世界。
窥望这样的梦境就像是突然被破碎的镜子围绕,一切都在眼前旋转,整个空间分不清上下左右,这让半夏只想呕吐。不过,如果她不在这里、进入这些梦境中的一个,她就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即使是呕吐也不能成为回去的理由。
智者们也教过半夏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她自己也单独学到过一些,这让她甚至可以冒险进入一些智者们禁止她涉足的领域。但……如果能有一位释梦者在她身边,她相信自己会知道得更多。
释梦者当然会告诉半夏某些事非常危险,不许她做这个、做那个,但她也能从释梦者那里得到中肯的建议,知道有什么是可以去尝试的。半夏已经掌握了所有那些简单的技能,已经到了可以自己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程度,当然,这永远都是不容易的。
但这些早已是智者们驾轻就熟的事。半夏需要用一个月才能掌握的技能,她们能用一个晚上,甚至是半个时辰就教会半夏,但她们要等到她准备好的时候才会教给她————半夏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每次想到这个,她都会觉得胆汁正在自己的胃里翻涌。她想要学习,学习每一点知识,立刻就学会。
每个光点看上去都和其它光点不同,不过半夏已经学会识别其中的几个。
虽然半夏只能苦恼地承认,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识别精不精确,但即使是智者们也不清楚这点。但只要她识别出哪个梦属于哪个人,她以后就会一直认得这个人的梦,即使那个人可能是在世界的另一边,就像有一支箭头为她指出目标一样。
这个光点是夜娇靡的,令公鬼让这名身为占西留候的女人管理雨师城,窥看夜娇靡的梦让半夏感到不舒服。通常这些梦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不同。
那些对于权力、政治和最新款衣饰同样感兴趣的女人。但有时候,夜娇靡会梦到男人,甚至是半夏认识的男人,而那些男人在这种梦境里的样子总是让半夏一想起来就会脸红。
那边那个稍微有些暗淡的光芒是令公鬼的,他的梦被挡在一个阳极之力的阵法后面。这堵石墙般的阵法让夜娇靡完全无法看到或感觉到令公鬼的任何信息,这当然会让半夏恼火,她几乎想再试一次穿透这道阵法,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再把一个夜晚用在这种徒劳无益的努力上,并不怎么吸引人。
如同夜摩自在天对于时间的扭曲一样,这里完全扭曲了空间。令公鬼睡在玄都,除非他跳到了晋城。半夏很想知道令公鬼是怎样做到这件事的。
在距离令公鬼梦境不远的地方,半夏找到了另一个光点,那是摩诃丽的。摩诃丽在雨师城。令公鬼无论在什么地方,和摩诃丽的距离都要超过几百里。她真想知道令公鬼怎么能这样跳来跳去。
半夏从那位智者的梦前面迅速跑开,她身边的光点也因为她的飞速移动而延展成一条条光带。如果她也看见了鬼纳斯和鬼斯兰的梦,她大约就不会逃走了。
但如果那两位释梦者没有入睡和做梦,她们大约正在梦行,她们大约会看见她,甚至可能已经准备要抓住她,把她扔出梦境,或者是拖进她们自己的梦里。
半夏怀疑自己还没有力量阻止她们,那样就只能乞求她们的怜悯了。想要在某个人的梦境中维持住自己是非常困难的,即使那只是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普通人。而如果真的进入了别人的梦里,除非做梦的人醒过来,否则想要离开同样是极为困难的,而想要摆脱释梦者的梦境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根本无法想象在那里会有怎样可怕的遭遇。
夜娇靡渐渐知道了自己的愚蠢,逃跑是没有用的,如果鬼纳斯和鬼斯兰已经找到了她,她早就不在这里了。现在她倒是很可能正奔向她们。她周围的光带一下子恢复成了光点。在这个地方就是这样。
半夏焦急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除了自学能够在夜摩自在天做些什么事之外,她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探察全世界各处都在发生什么事情。
有时候,她觉得如果自己不亲眼来看,那些智者们连太阳是否升起都不会告诉她。她们只是说她不能有激动或不安的情绪,但她怎么能不为自己的一无所知而懊恼愤懑?
所以她要去白塔察看厉业魔母和苦菊有什么打算,她希望能找到一些与此有关的线索,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她痛恨无知,痛恨这种又聋又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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