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景公主道:“我似乎记得纯熙夫人暗示过,这是有可能的。我觉得我确实————不管怎样,就在我觉得到她的时候,有人碰了我的肩膀,我立刻大声尖叫起来,就好像我被针刺了。结果原来只是某个可怜的车夫想问我关于一个愚蠢的谣言,但我把他吓坏了,他差点就逃走了。”
仪景公主终于喘了口气,湘儿打消了将最后一颗李子核扔到她头上的念头,趁着她说话的空隙急忙问道:“兰岚在哪里?”
“她已经整理过房间————她做得倒是不着急————我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还带着手镯,看见了吗?”她向上举了一下手臂,然后又任由它落回床垫上,但她说话的速度仍然没有减慢。“她还在用那种糟糕的方式抱怨我们应该立刻就到玄都去,我再也无法多忍受一小会儿了,任何事情都比这个容易忍受些。我的初阶生班真是个灾难,那个可怕的柠优————就是鼻子长成那样的那个————一直在嘟囔着她在家乡时绝不会让一个姑娘对她下命令。还有华幽栖过来要求知道为什么我会让柳若邻在班里上课————我怎么会知道柳若邻是要去帮她跑腿的?————然后晴辰决定想看看她能弄出多大的火焰,结果几乎把整个班都点着了。华幽栖当着所有人的面责骂我没有将初阶生班管好,而柳若邻说她————”
湘儿放弃了想要插话的努力————大约她真的应该将那个李子核扔到仪景公主头上去————最后她大喊了一声:“我觉得燕痴是对的!”
这个名字让仪景公主立刻闭上嘴,坐起身,直盯着湘儿。虽然这其实是她们两个的私人房间,但湘儿还是不禁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确认没有别人在听她说话。
“这太愚蠢了,湘儿。”
湘儿不知道仪景公主指的是她的意见,还是大声喊出燕痴的名字,也不打算向仪景公主查问。
湘儿坐到自己的床上,面朝仪景公主,调整了一下裙子:“不,不是的,现在阿大和阿二随时都有可能说出兰岚不是他们的母亲,也可能他们已经说出来了。你有没有准备好应付因此而产生的疑问?我没有。鬼子母们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调查我是怎么做出那么多发现的,毕竟我并没有从日出到日落一直都在发怒。几乎所有和我说话的鬼子母都会提到这点,星南最近已经在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我了。而且,那些鬼子母除了空坐在这里之外,什么也不干,或者她们就是在决定是否要回白塔去。我溜到小白塔旁边,听见宛童和浣花夫人————”
“你什么?”
“我溜过去听她们说话。”湘儿冷冷地说,“她们送给穆成桂的讯息是她们需要更多时间考虑,这意味着她们至少考虑过要忘记凌日盟在成少卿身上做的事情。她们怎么能这样,我不知道,但她们肯定是这么做了。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太长时间,我们大约就会成为送给穆成桂的礼物。至少如果我们现在走的话,我们还可以告诉令公鬼,不要指望鬼子母会支持他。我们可以告诉他,不要信任任何鬼子母。”
仪景公主蹙起一双秀眉,歪着身子跪坐起来:“如果她们仍然在考虑,这就意味着她们还没决定,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大约我们能帮助她们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且,除非你要连沈悠悠一起带走,否则你永远也没办法打破你的封锁。”
湘儿没理会这句话。沈悠悠倒是对她做了不少好事,成桶的凉水、今晚不能睡觉,下一个又会是什么?这女人曾经说过,她要尝试一切办法,直到找到有效的手段,但这一切都让湘儿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了。
湘儿道:“帮她们做决定?她们不会听我们的,连丹景玉座几乎都不听我们的,如果她还能揪住我们的脖子走,我们连她的脚趾都拉不动。”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留下来,至少等到长老会做出决定。那样的话,我们最差也能告诉令公鬼一个事实,而不是一个猜测。”
湘儿道:“我们该怎么查出来?别指望我第二次还能找到正确的窗户。如果我们等她们公开宣布,我们大约会被看管起来,至少是我。这里的鬼子母全都知道我和令公鬼同是思尧村人。”
“丹景玉座会在任何事情公布之前告诉我们,”这个蠢姑娘认真地说,“你不认为她和桑扬会温顺地回到穆成桂那里去吧?”
确是如此,穆成桂会在丹景玉座和桑扬行叩拜礼之前砍掉她们的脑袋。“但这样还是没办法解决阿大和阿二的问题。”湘儿坚持说。
“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不管怎样,这里有许多难民的孩子不是由亲人抚养的。”仪景公主带着酒窝的笑容很能给人安慰,“我们就用脑袋赌一赌吧!至少我们应该等谢铁嘴从奇肱国回来,我不能丢下他。”
湘儿摊开双手,如果真的是相貌反映性格,那么仪景公主一定应该长得像是一头从岩石里雕出来的骡子。这个姑娘已经让谢铁嘴取代了她从小就死去的父亲的位置,她有时甚至会以为如果没有她牵住谢铁嘴的手,谢铁嘴一定连晚餐的桌子都找不到。
突然,房门被风之力猛然撞开,李宛童走进了房间。在此之前,湘儿得到的唯一警告只是太一正在附近被拥抱。湘儿和仪景公主立刻跳起了身。鬼子母就是鬼子母,有许多人光是因为宛童的一句话,就被罚去埋垃圾了。
这名黄头发的凌日盟鬼子母审视着她们,傲慢的面孔如同冬日的大理石:“是了,锡城的女王和那个有残疾的野人。”
“还不是,鬼子母,”仪景公主用冰冷而礼貌的语气答道,“我还没有在王座大厅称王,我的母亲也没被证实死亡。”
宛童的微笑能够冻住暴风雪:“当然,她们在竭力隐藏你,但这里毕竟是有谣言的。”她看了那两张窄床和破旧的凳子、挂在墙上的衣服和满是裂纹的石膏墙一眼。“我以为你们应该有更好的住处,毕竟你们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如果你们是在白塔,就算我看见你们两个接受测试,得到长衫,也丝毫不会感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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