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令公鬼发现她,她也只是会丢掉眼前的一切,在其它地方重新建立巢穴,或者甚至在令公鬼发起攻击前就主动投降,然后让令公鬼相信她是不可缺少的助力。“在雨师城流传着谣言,说真龙在杀死尸冥的那一天,也让兰飞儿死在他手里。”
“谣言!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敢说兰飞儿从一开始就在帮助令公鬼。如果不是有人派黑水将军和黑水修罗去救他,他在海门通的时候,脑袋就已经落到我手里了!我相信那是兰飞儿干的。我已经受够她了,下次我遇到她的时候,我会杀了她!为什么令公鬼要杀死万剑?如果我找到他,我倒是会杀死他。他已经投向了令公鬼那一方,他在训练令公鬼!”
“你总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砉砉望着酒液悄声说道,这次她的声音仍然低弱到幽瞳如果没有阳极之力就无法听见的程度。然后她又提高声音说:“如果你愿意,就保持你自己的想法好了,你甚至有可能是对的。我所知道的只是真龙似乎正逐一将我们从这场游戏中剔除掉。”
幽瞳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在他镇定住自己之前,他杯中的酒也差点被振得泼溅出去。令公鬼不是真龙,幽瞳还活着,但伟大的玄武翊圣真君已经死了,那个他娘的家伙将幽瞳自己无法取得的胜利施舍给他,以为他会因此而感激涕零。现在幽瞳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家伙没有留下一座坟墓,让他将口水吐在那上面。
砉砉随着下方传来的一段乐曲摇晃着手指,心不在焉地说着话,仿佛她真正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段旋律吸引过去了。
“我们之中有那么多人死在和他的争斗上,雷负、龚鬼、骞淼、关老和尸冥,还有兰飞儿和万剑————无论你是否相信。可能还有燕痴,她也可能正潜伏在黑影里,等着看我们全部完蛋————她真是够蠢的。我真心希望你已经准备好逃亡的路线,毫无疑问,他的下个目标就是你,我觉得应该快了。我在这里不会看见什么军队,但真龙正在聚集一支大规模的军队,准备对你发起攻击。你的上清之气和军队都不足以作为你的依靠。”
幽瞳确实准备好了撤退路线。当然,这只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但听到砉砉那种口气,他不由得还是在胸中燃起了一股怒火。“那么,就算我毁掉令公鬼,也不算违背暗主的旨意了。”他不理解暗主,但暗主不需要理解,只需要遵从。“这是我依你所言做出的判断,但如果你隐瞒了任何事……”
砉砉的眼睛仿佛变成了刺骨的坚冰,她大约会回避正面的冲突,但她不喜欢受到威胁。不过只是转瞬之间,她已经恢复了那种空洞的微笑。“韩咒将暗主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我,而我将这些事转达给你,幽瞳。一字不差。我怀疑他是否敢以暗主的名义说谎。”
“但你根本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我多少。”幽瞳低声说,“他、吉陀婆,还有空青,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已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砉砉气恼地叹息一声,大约她说的是实话,她似乎对自己缺乏情报而感到很懊恼。大约。但她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能表演的人。“至于其它的……自己想吧,幽瞳,我们曾经操纵阴谋,彼此对抗,几乎像我们与真龙的争斗一样激烈,但我们终究还是赢了————直到他在煞妖谷抓住我们所有人之前。”
她打了个哆嗦,片刻之间,她的面孔变得很憔悴。幽瞳同样不想回忆那一天,以及随后的岁月————一个无梦的长眠。这个世界在他的长眠中变成完全陌生的样貌,他曾经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已消失殆尽。
“现在,在我们醒来的这个世界里,普通凡人已经无法和我们相比,甚至不能再被看作和我们同类的生物,而我们却一个个地死去。先将谁会成为十方杀神鬼王的事情忘记一段时间吧!令公鬼————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称呼他————在我们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像婴儿一样软弱无助。”
“骞淼不会这样认为的。”当然,骞淼那时已经疯了。砉砉却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肆意妄为,仿佛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但我们实际上对它知之甚少。我们逐渐凋亡,而令公鬼却愈来愈强壮。国家和人群都在他身后聚集,我们却在死亡。我有不朽的肉身,我不想死亡。”
“如果他把你吓坏了,那就杀死他。”这句话刚一出口,幽瞳就恨不得将它全吞回去。
不可置信和轻蔑的表情扭曲了砉砉的脸:“我侍奉并遵从暗主,幽瞳。”
“正像我一样,像任何人一样。”
“那样的话,你能跪倒在我们的主人面前倒真是件好事。”砉砉的声音和微笑都充满了寒意。幽瞳沉下了脸:“我要说的就是,真龙现在是危险的,如同他在我们人生中任何时候一样危险。害怕了?是的,我害怕了,我要永生,而不是得到尸冥那样的下场!”
“住嘴!”这句亵渎的话至少让砉砉眨了眨眼,认真地望向了他。“令公鬼!令公鬼,砉砉!他只是个无知的男孩,无论万剑怎样训练他!一个粗笨的家伙,他大约还在相信,十分之九你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令公鬼强迫几名贵族向他恭敬行礼,就以为他征服了一个国家。他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能够握紧拳头,真正征服他们。只有那些楼兰————那些危险的人!有谁能料到他们的改变会这么大?”
幽瞳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一些,他从不曾这样咒骂过,这是一种缺陷。
“只有他们在真正追随他,而且还不是全部厌火族人。他只是被吊在一根线上,早晚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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