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似乎没有留意到他说漏嘴:“半夏?你是说那个女孩?她也是,还有那个说书先生。你们全都是。你爱她。”
令公鬼呆看着紫苏,她又说:“就算没有那些画面,我也看得出来。她也爱你,但是她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她,不是以你们想要的那种方式。”
“什么谁爱谁?这是什么意思?”
“当我看着她时,我看到了跟景天夫人身上一样的画面。那些东西,我虽然不理解,但我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她无法抗拒它。”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令公鬼不安地说道。
他的头疼现在变成了麻木,脑壳里像是塞满石头,只想远离这个女孩和她的那些画面,“那么你看着其他人时又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有,”紫苏回答,咧嘴笑着,好像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你想知道吗?”
“嗯。”
“贾善翔的头上有七座高塔的遗迹,还有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抱着一把剑,还有……”她摇摇头,“还有跟他一样的人。你明白吗?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画面,它们一个叠着一个挤在一起。那个说书的画面里,最强烈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他自己,那个男人在玩火焰戏法,还有巫鬼道,我一点也不明白这两样为什么会放在一起。”
她又道:“那个强壮的卷发家伙最强烈的画面是一匹狸力,一顶破碎的九旒冕,还有鲜花草木包围着他。另一个人则是一只鸩鸟,一只眼睛放在一个平衡的天平上,一把镶着七颗红宝石的匕首,一只太幽碧瑶钵,还有一张大笑的脸。还有其他的东西,你知道我的意思啦。这次我完全没法理解这些画面。”
她停下来,笑着,等待着,直到令公鬼终于清了清喉咙问道:“我呢?”“
她噗哧笑了:都是类似的东西啦,一把不是剑的剑,一个金色的涂金银花额九旒冕,一根乞丐的打狗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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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地上倒水,一只血手和一块白热的铁,三个女人围着一个棺材站着,你坐在棺材上,血染的黑岩石……”
“够了够了,”他不安地打断她,“你不用把它们全部列出来。”
可是紫苏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最强烈的画面是,你被闪电包围,有些击打在你身上,有些从你身上发出。这些画面我一个都看不懂,除了一样:你和我还会再见面的。”说完她看了看他,眼神古怪,好像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顺路吧?”他说道,“我回家会经过这里。”
“这么说倒也合理,”一眨眼间她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有些狡黠,又带着神秘。
她拍拍令公鬼的脸颊,“不过,如果我把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你就会头大得跟你那个宽肩膀的朋友一样,头发全部卷起来了。”
令公鬼往后缩以便躲开紫苏的手,像躲避炽热的铁块似的:“你是什么意思?对了,你有没有看到耗子?或者,你能看到梦吗?梦里还有耗子?!”
“什么?没有,没有耗子。至于梦,也许你以为我看到的画面是梦,但是我可不这么认为,这可不是在做白日梦。”她笑得那么开心,令公鬼不禁以为她疯了。
“好吧,我得走了,”他边说边侧身挪开,“我不能留太久,我得去找我的朋友。”
“那你走吧。不过你逃不了的。”
令公鬼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想跑就跑吧,”她在身后喊道,“你无法逃离我的。”她的笑声追赶着他跑过马厩院子,跑到了街上扰攘的人群中。她最后的那句话跟百眼魔君说的太像了。令公鬼被吓了一跳,他在人群中磕磕碰碰地往前挤着,引来路人责备的目光和言语,但是他不肯慢下脚步,直到离开客栈几条街远才停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睛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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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现在变得像个倭瓜一样发涨,不过他仍好奇地东张西望。在他眼里,韶华城虽然跟谢铁嘴传说中描述的那些传奇城市不太一样,但也算是个雄伟的城市。
令公鬼漫无目的地在宽阔的大街上游荡,多数街道都铺着平整的石板。他也随意地走进那些狭窄而且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又或者跟随人群流动。昨晚下过雨,那些没有铺过的街道被行人踩得满地泥浆,不过这对令公鬼来说没什么不适的,思尧村的街道从来不铺石板。
这里肯定没有宫殿,只有少数屋子能比思尧村的屋子大,但是每一座屋子的屋顶都铺了石板或者瓦片,跟酒泉客栈的屋顶一样漂亮。他猜想,也许在原寿城那里会有一两座宫殿吧。至于客栈,他数了数,光是他经过的街上已经有九家,而且没有一家比酒泉客栈小,多数都是跟藏越阁一样的规模。而他走过的,仅仅是城里无数街道的少数几条。
每条街上都有商店,家家都有遮阴帘伸出到街上,下面摆放的桌子上堆满了货物,从衣服到针头线脑,从锅碗瓢盆到皂靴,什么都有,像把一百个小贩的货物集中到了一起似的。他看着这么多货物惊叹不已,不止一次招来店主怀疑的目光。
起初,他并不明白店老板那样瞪着他是什么意思,当他反应过来时,他觉得很生气,直到想起自己在这里也是个陌生人,只好赶紧离开。反正他身上的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在这里,十几个五铢钱只能买到十几个干瘪的山楂,或者一本皱巴巴的黄历书。在锡城,那样的山楂只能拿来喂马,在这里,人们却很乐意花钱去买。
照令公鬼看来,这里算得上真正的人山人海,这么多的人差点把他淹没。有些人身上的衣服比锡城所有人的衣服都精美,跟纯熙夫人的差不多了,不少人穿着镶有皮毛、那种一直覆盖到脚踝的长大衣。至于客栈里人人在讨论的矿工,他们的样子很容易辨认,个个都因为常年在地底挖掘而弯腰驼背。而其他的人样子,不论衣服还是面孔,都跟红河人没什么不同,这跟令公鬼想象的不太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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