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梦里的东西与现实大相径庭,可冥冥中像是有一股什么力让他推着他往前走。
潜意识告诉裴慎之,似乎梦里的东西才是正确的。
沈玉堂皱着眉,他与裴慎之并肩行走,风将他的伞吹得歪了些,这一瞬间,白雪簌簌落下,有几片雪花都落在了他肩上。
他面无表情地将落在肩头的雪花拂去,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叹息,“慎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劝你,不过是因为清宜眼下已经嫁人,莫说她嫁的人是江离,便是她嫁的人家境清寒无权无势,该放下的人也该是你。”
“你这样的人,从前分明是最明白事理的,如何就盯着清宜不放?这世上,比她的姑娘从来就有很多,不是吗?”
何况……何况沈玉堂也觉得,裴慎之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沈清宜。
分明沈清宜和沈玉堂也多年未见了,就算是幼时关系好,何以如今裴慎之就对沈清宜这般执着?
这句话沈玉堂本想着放在心里头。
可看着裴慎之如此执拗,他又忍不住侧过头问了对方一句话:“慎之,你真的那么喜欢清宜吗?”
“你问问你自己,你是喜欢他多一些,还是不甘心多一些?这样执迷不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裴慎之微怔。
他垂下眼,目光就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只是左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他流放苦寒之地时留下的。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这伤早已经好全,疤痕也早就淡了许多。
然而淡了却也不正面不存在。
裴慎之看着簌簌落下的白雪,他没回答沈玉堂的话,只是眸光微微闪了闪。
“我知道。”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裴慎之忽然侧过头看沈玉堂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沈清宜。
也知道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什么力量,在一直推着他往前走。
裴慎之一面不愿意被命运所裹挟,不愿意被一些所谓的东西推着走。
一面心中的不甘心却疯狂在心里头滋长,它就这么慢慢生根发芽,于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扯了一下嘴角,眼神里竟带着几分似笑非笑,“沈二哥,就这样吧,你莫要劝我。”
沈玉堂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裴慎之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偏执许多。
眼下在劝对方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他只能叹了一口气,看着裴慎之,慢慢地道:“你好自为之。”
沈玉堂留下这句话,便迈着步子走进风雪里,逐渐消失在裴慎之眼前。
裴慎之没说什么,他只是看着漫天白雪,陷入了沉思。
明明梦境和现实是不一样的,可是潜意识里告诉裴慎之,似乎梦里的那些东西才应该是现实的样子。
这样的念头让裴慎之觉得荒谬也觉得新鲜。
他就这样迈着步子慢慢往前走,脚下的靴子踩碎霜雪,发出清脆的霜雪碎裂的声音。
且看吧。
裴慎之这样想着。
若是梦里的一切才是原本该有的样子的话,那么按照梦里的时间线,沈清宜应当没几日活头了。
可是眼下江离如此春风得意,想来沈清宜此刻的状态还是十分不错的。
至少,没有病的像梦里的那样风一吹便身子羸弱的不行。
再等等吧,总归是没有几日了。
只是越是等待,便越觉得等待的时间里,这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
不仅裴慎之在等,沈清宜亦在等。
终于到了那一天,整个燕王府气氛十分压抑低迷,王府所有人似乎都严阵以待,像是今日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发生。
江离一早便寸步不离的守在沈清宜身边。
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宫里那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城里那些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江离请到了燕王府一聚。
一众大夫和宫中太医聚集在一块,一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
他们倒想猜测是不是沈清宜或者是江离病了。
可惜他们连沈清宜和江离的面都没见着,这一番猜测倒有多少显得有些荒谬。
相比江离的如临大敌,沈清宜的态度似乎要平静许多。
她看着自己被江离紧握的那只手,微微咳嗽两声,忍不住安慰对方,“你别太紧张,若是命中注定我有此一劫,便是再如何操心也是无济于事的。”
沈清宜也不想说这样煞风景的话。
可事实就是如此。
这一切都是原书里既定的剧情,他注定要被裹挟着向前走的话,她们的反抗再如何尖锐,只怕也不过是徒增笑料。
就是这几声轻轻地咳嗽,令江离一下子戒备起来,他正要命人去请太医过来,却被沈清宜拦住了。
沈清宜瞪了他一眼,脸颊有些微红,往他腰上掐了一下,“你别闹!”
她轻咳两声,就这么瞪着江离,慢慢地道:“我为什么咳嗽,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前几日……”
说到这里,沈清宜脸色愈发涨红,她耳尖红的犹如熟透的虾,更似天边的云霞,总归是没好意思再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