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人?」
大雨如注,浇灌在房檐上,汇聚成一条条水柱,流淌而下。
谈雀景的质问伴着雨声,冲进宋敛耳中,「你是娶了她,还是宣布她是你名正言顺的女人?据我所知都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人,难道靠你那些强制的手段吗?」
宋敛不言不语,静等他说下去。
「果然是小孩子,想法总是那么可笑。」
撕开了那层温文儒雅的皮囊,谈雀景也是个可以刺中宋敛心窝的人,他跟楚莺,不光有着年龄的鸿沟,更深层的是阶级身份地位的差异。
这一点让宋敛这辈子都不会将楚莺昭告天下。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宋敛引开了话题,不去聊这些让自己难受的,「是楚莺告诉你的?」
谈雀景还没有蠢到去承认,他看向前方,「不是,是我留在中州的人发现了,告诉我的。」
「是她告诉你的。」宋敛语气笃定,他的笑中只有自嘲的意味,「她还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你尊重过她吗?」
哪怕是谈雀景当年跟楚莺初相识,以他的社会地位与身份,完全不必把楚莺这样的女人放在眼中,但他给足了她尊重与耐心。
除了结婚这件事亏欠她,其他的相处中,他尽到了一个伴侣所需的所有条件,如果不是这样,楚莺也不会这么多年,哪怕结了婚,都还留着他送的戒指。
在最需要钱的时候,都没舍得去卖掉。
谈雀景强忍心中怒火,「你嫌弃她结过婚是寡妇,但又被她吸引,总觉得她要爱你胜过你爱她才可以,一旦你发现自己的爱不平等了,就用身份压制她,让她低头求饶,其实你对她有多狠,潜意识里就有多爱她。」
隐藏在深处的心绪被谈雀景剥开。
宋敛那些见不得人的、不敢承认的思想,暴露在这个雨夜,可他的清高不允许他承认,「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我是警告你,别再见她。」
「我不去见她,等着你把她折磨死吗?」
一遇雨天,谈雀景腿上的伤就隐隐作痛,骨头缝里透着冷,这份疼每次发作,他都会想到那个雪夜,要是自己没有出车祸,赶去找到了楚莺,她就不会留在村子里结婚,更不会遇到宋敛。
他将自己当成千古罪人,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她。
「在你出现以前,我对她很好。」这点没人可以否认,宋敛是经历了两次惨痛的背叛,才会对楚莺做出那些事情,「我为她退了婚,是打算要跟她好好在一起的,是你要带走她。」
「可她没打算要跟我走!」
谈雀景加重声音,腿上钝痛不已,「我费尽口舌劝她开始新生活,是她舍不得你,她对你有感情,三番四次地拒绝我,你没有问过她,你就那样对她?」
隔着雨雾与一条马路的距离。
赵逐站在车旁,时刻准备过去,但最后先颓下的好像是宋敛,先前楚莺的话他可以不信,但谈雀景这样说,他不信也是要信的。
所以真的是他误会了、轻视了楚莺,是他用极端的手段,磋磨了她的爱。
赵逐好奇地张望着,心下起起伏伏,抬了脚要上前,又止住,给他打伞的手下语气靡靡,「赵哥,咱们还要等吗?」
「再等等。」
身旁似乎有股气凑近了,赵逐缓慢侧眸过去,对上手下探究的眼神,他指了指脖颈的位置,嬉笑着问:「赵哥,你这个……是大小姐亲的吗?」
赵逐目光如旧的肃冷,「你很闲是不是?」
来时跟宋菩玉见了一面,可时间紧迫,没聊两句就要走,是宋菩玉追了出来,在车旁吻上他,并且叮嘱他,要早点回去。
最近宋父又在介绍年轻男人给她,催着她结婚。
许是经历了那场毒打后,宋菩玉才明白金银财宝与父亲的宠爱都是过眼烟云,这个家里只有赵逐才是真的爱她,醒悟后,她甚至不再跟宋敛作对。
不然就凭宋敛对楚莺做的那些事,宋菩玉要是闹到家里去,不知道会对宋敛造成多恶劣的影响。.
正是知道这些,梁曼因才会通知了谈雀景,要他带走楚莺,防止宋敛一错再错下去。
这次见面,宋敛原是要说动谈雀景远离楚莺的,可最终被说动的人却是自己,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绝不会将楚莺让给谈雀景。
回到车中,宋敛面色灰败,如同打了一场败仗归来,浑身都是丧气。
赵逐站在一旁,余光中是谈雀景,他上了车,继续向前开去,没打算更改行程。
「还要跟吗?」
宋敛垂着潮湿的眼睫,轻轻摇头,「不用了。」
跟着谈雀景,拦着他,都是无济于事的。
「这些天你受累了。」宋敛面上是淡淡的笑意,「你回去休息几天吧,就说是我让的,好好陪陪宋菩玉。」
看得出他很低落,赵逐没再多说。
宋敛在车里坐到身体麻木后,活动了下四肢,踩动油门,往中州方向赶去,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却好似走了许久。
*
赵逐的人撤去了,谈雀景这一路畅通无阻,在凌晨五点到达了中州,天空蒙着灰蓝色的雾霾,隐在雾中的房子很模糊。
走近后,谈雀景看清楚了房子的全貌,宋敛在物质条件上从不吝啬楚莺,没有一次是空手来看她的,他送的珠宝首饰可以堆满一个屋子。
但这对楚莺而言,早没了意义。
按响门铃,谈雀景等待着楚莺,这一次他没有迟到爽约,他可以弥补了当年的过错。
铃声一响。
楚莺睁开眼,眼底清明,没半丝困意,忙下床跑下楼打开门,看到谈雀景的那刻,所有的苦楚与委屈都好似找到了发泄口。
她眼眸红红的,张嘴要说些什么,却被谈雀景打断,「先跟我走,有什么要说的,车上说。」
楚莺连鞋子都没换下就跟着他走,谈雀景拉着她的手,她没躲,更紧地握住了他,像是握住救命稻草。
可这份喜悦没维持到上车。
宋敛站在鹅卵石小道的尽头,他身上潮湿,发丝没了形状,散在额头上,眼神如被钝刀割着,显露出痛感,凝视着楚莺时,似是在无声地乞求她留下。
可一见他来,楚莺却更紧地攥住了谈雀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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