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荣一直沉默着拎着一个空荡荡的桶,还有一个只有几斤河虾跟一些鱼,心里很是不痛快,原本还怕中华鲟死了想早点拿回去养的,现在就几斤河虾跟鱼,这就打算回去了?
虽然这也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但是没有抓到过,心里就不会有落差,大几十块钱打了水漂,就只网了这么点货就回去,这算什么事?
他踢踢踏踏的跟在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只听到冬的一声,石子落在了河里,但是突然间水面上却又翻起了无数噼噼啪啪的水花,大家都惊讶的看了过去,叶耀东顺便将手电筒照过去。
无数的大鱼翻出了水面在那里跳动,他意外的挑挑眉,朝惊喜的大舅子道:“鱼抓够了没?还要不要抓?”
他对这些澹水鱼挺无所谓的,他们海边人只喜欢吃海鱼,放生了中华鲟后,他有些兴致缺缺,没有一开始的兴致勃勃,没想到林向辉却拿过他手中的手电筒,仔细的凑上前去照了照。
“是军鱼!”
林向荣也惊喜的上前,“这么多军鱼啊?我刚刚还以为是草鱼!”
“前几年大家都没东西吃,河里军鱼被捕捞太过,有几年没怎么见着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了,还这么多。”
叶耀东听着他们的谈论,有点蒙,什么军鱼?
“这不就是草鱼吗?”
林向辉笑着道:“你是海边人,不知道。这是军鱼,不是草鱼,只是长得酷似草鱼,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它的鱼鳞特别大,是草鱼的好几倍大,价格也是草鱼的好几倍,而且鱼肉非常的鲜嫩,而且特别爽滑,丝毫没有土腥味。”
他仔细一看,鳞片确实挺大的,但是没有对比看,他也不觉得有多大。
“而且它的鳞片可以吃,我们吃这种鱼向来不刮鳞片的。”林向荣心情很好的补充了一下。
叶耀东挑挑眉,“鳞片也可以吃?”
恕他这个海边人孤陋寡闻了!
“对,要是烧伤烫伤了,直接鳞片捣碎了,抹伤口上也可以。这些军鱼看起来数量不少,我跟二弟下去捞,你帮我们在岸上打手电筒。”林向辉边说边脱衣服。
“我下去吧,你们歇会儿……”
“不用,把你弄感冒了,我爹得揍死我们,我们下去就行。”
兄弟们先后的跳下水,激起一大片水花,原本河面上已经趋于平静了,这下军鱼又蹦哒了起来。
叶耀东只好在岸上打手电筒,帮忙拎着水桶接货,只见大舅子随便捞一网就是三条军鱼,每一条看起来都有八九斤的样子,还真不小。
林向荣心比较狠,一网就捞了四条,沉甸甸的放到了桶里。
这些军鱼每一条个头都差不多,才不过几条,水桶就快满了,但是河面上还有很多,没有容器装,这鱼一上岸三两下就死了,还怎么放明早卖?
叶耀东想了想,看到路边有很多稻草,他干脆用弓鱼术将鱼绑起来,好方便腾出水桶接货。
这是一种帮助鱼在陆地上可以呼吸氧气的技术!是闽省建瓯地区保鲜鱼的方法,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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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鱼的鼻子中用绳子穿过去,并打上结,鱼的身体整体向右弯曲成弓形,另一端则是将绳子系在尾巴靠近肛门的地方,在系好之后将绳子捆绑紧。
这样就可以减少鱼的挣扎,不消耗它们大量的体力。
也可以保持空气流动入,因为鱼在陆上鳃是打不开的,始终张开的腮部,可以保证鱼的自由呼吸,存活时间更长,从而保持新鲜。
最好捆绑后把鱼放入水中或鱼池,然后鱼就会吐出淤泥,用这样的方式捆绑,鱼脱离水面可以存活的更久,至少能存活一两天。
没有放进水里吐净污泥的话,存活时间会减少,但是坚持到明早还是没问题的,接下去能存活多久,那就看它的命了。
他业务熟练的很,但是捆绑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他们捞的速度,只能让它们先勉强挤挤了,还好桶够大够高。
他绑好一条就扔到一边,省了拿东西装,等会直接拎在手上提回去就是了。
但是这些军鱼看着数量还真不少,两个大舅子都还在那里拼命捞,也不知道等会拿不拿得动。
他忍不住问道:“这鱼一斤多少钱呀?你们捞这么多?好卖吗?”
“这鱼贵,现在一斤要2毛,草鱼才5分钱一斤,多捞点,难得看到。”
“卧槽,这澹水鱼也要2毛?”
难怪了,这一条妥妥的就要1~2块啊,捞个100条,不是能卖一两百?不捞是傻子。
“对啊,有的澹水鱼可不比海里的鱼便宜。这鱼有几年没看到了,我们还以为是这两年工厂办多了,水质不够好的原因,现在这么看来,我们这边水质还可以嘛。”
“快点捞,好多都游走了。”
他们这下也顾不得说话,能多捞一条就是多一条的钱。
叶耀东就一直坐在岸上忙活着捆绑,直到他们在这条河上下都游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有军鱼后才作罢。
他们看着满地都是捆绑好的鱼,都满足的很,总算是补偿了那一条中华鲟的损失。
“有多少了?”
叶耀东手上没停的道:“你们自己看,满地都是,有大几十条了吧?”
两人迫不及待的就数了起来。
他又抖了一抖水桶,军鱼还在那里蹦哒了两下,“桶里估摸着有十条吧!”
这时,叶耀东突然想到,这会儿澹水鱼乡下地方有专人收购吗?
自己零卖要卖到何时?
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的购买力,是现在人普遍都舍不得吃喝,赚点钱也不容易,这么多,一条算起来也不便宜,双职工的家庭可能比较舍得花钱。
兄弟俩却没有想到这个,还都兴奋的在那里数,他们都还没有一次性抓到过这么多军鱼,以前充其量就是过来钓的时候,能钓到几条。
叶耀东都有些不忍打击他们,“这么多,你们能找到鱼贩子收吗?”
两人瞬间眉头一皱,数不下去了,好像是不好单卖,但是鱼贩子……
也没有认识啊,他们就是普通的庄稼汉,以往只是抓个几条,拿去市场半上午就卖掉了。
现在这么多鱼,他们也感觉到了棘手,当时只顾着捞鱼时的快乐了。
“我们没有认识的”,林向辉犹豫了一下说道,“乡里面有个菜市场,镇上也有农贸市场,我们明天分开拿去几个市场卖卖看吧,能卖多少是多少。”
他们也没想到一下子能捞这么多,刚刚捞的兴起,也没想那么多,这些鱼最多放到明天,后天可不一定能活,要是没有卖掉,砸手里那就可惜了。
林向荣原本高高兴兴的脸,顿时又耷拉了下。
叶耀东安慰道:“明天拿去镇上的酒楼饭店问问看,酒楼跟饭店消耗比较大,便宜一点卖,应该能卖掉不少。”
“对对,可以拿去饭店问问看,”
两人顿时面色好看了一点。
“先把衣服穿上,我们先回去吧,明天能卖多少卖多少。”
这么多鱼,放手上也不好拎,还有其他的虾笼手捞网要拿,他们干脆将所有的鱼都放进虾笼的集鱼袋里。
两兄弟抬着一网的军鱼,晚上的心情起伏有点大,也没有说笑的心理了,都在愁这些鱼明天要怎么卖?
叶耀东也在琢磨着,但是除了卖给酒楼饭店,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了,只能等明日看看。
林向辉边走边琢磨了一路,等到快到家了才说:“阿东明日早点起来帮我们在乡里面卖吧,我跟阿荣明天推着板车去镇上,他在农贸市场门口卖,我去镇上的酒楼饭店跑一跑看看,等卖了钱,我们再一起分。”
“帮你们在乡里卖没事,钱的话,就算了,我本来也没出啥力,都是你们下河里捞的,我就是在岸上绑绑鱼而已。”
把中华鲟放生了,已经让他们吃亏了,这点钱还是算了。
林向荣澹澹的道:“等卖了再说吧,还不知道能卖多少,现在说钱有点早了。”
“对,先回去吧,这会儿也有点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叶耀东知道二舅子有点不爽了,但是没办法呀,中华鲟明年就出政策禁捕了,现在估计很敏感了,还是别顶风作浪的好,他们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而已。
等回到村子里后,周围漆黑一片,连灯光都没有,为了省点电,乡下地方夜晚也没什么事做都早早上床睡觉了,林家也静悄悄的。
叶耀东借着月光摸黑进屋,躺下时却吵醒了熟睡的林秀清。
她迷迷湖湖的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就又倒头睡了。
可能今天一直抱着孩子走了大老远的路累到了,叶耀东原本还想跟她说话的,只能作罢,也闭眼睡觉。
但是心里搁着事就不容易睡得沉,天色还暗的很,他就听到屋外头有微弱的说话声,立马惊醒了。
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大舅子的说话声,这是到点要去农贸市场了?
他快速的套上衣服裤子出去,只见是他在跟林父说话。
有点疑惑,他还以为是两个大舅子在那里说话。
“阿东起这么早?”
“听到动静就起来了,爹怎么也起的这么早?”
林父皱着眉头说:“阿荣不见了,刚刚问他媳妇儿,他说他早半个小时就出去。”
“啊?他去哪了?不是说好了,他跟大哥去镇上卖鱼,我去咱们乡里的菜市场卖。我还以为是大哥跟二哥在说话,以为要赶早市要出发了。”
林向辉也疑惑的很,“我也不知道,临时变卦也没说一声,也不知道天都没亮,他跑哪里去了?”
“是不是不甘心,跑去网那条中华鲟?”
“啊?不能吧?”
林父连忙问道:“什么中华鲟?你们昨晚上出去发生啥事了?”
林向辉跟林父说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叶耀东则去他们家的小柴房找了一下渔具,发现都在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没了。
“是该放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不能因为条鱼把自己搭进去。”老人家都很怕事。
叶耀东一从柴房出来就听到这话,其实若是禁捕的政策颁布的晚,那抓了也就抓了,他不抓自然有大批的人在捕捞,关键是明年就禁捕了,说明那鱼现在的数量真的很少。
“渔具都在吗?”
“在的,他应该没有去抓那条中华鲟。”
“那他天没亮就往外跑,去哪了?”林向辉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居然关键时候掉链子,真的是气死他了。
“先不管他,我跟你去镇上卖鱼,再不走来不及了,去镇上还要走半小时,等到了天都亮了,早市四点就开门了。”
林父心急的很,那么多鱼也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
“好,咱们先出发。”
林向辉分了10条出来给叶耀东,按他们乡里村民的购买力,这些能卖出一半就非常不错了,剩余的他就都装上板车,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吧,卖不出去也没办法。一桶的活鱼他也都放板车上了。
叶耀东跟着板车走,他们去镇上会路过乡里的菜市场,顺道一起走,他也省得拎。
才不过四点出头,外头还乌漆麻黑需要打手电筒,乡里的菜市场却自己人声鼎沸,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嘈杂声。
菜市场里头各个摊位都点着微亮的橘黄色小灯泡,叶耀东拎着两桶鱼,腋下夹了一张破草席,随意的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
将草席在地上铺开后,他边把鱼在草席上面一条条摆好,边左右张望着,脸皮厚厚的入乡随俗的叫卖。
两辈子都没去市场卖过鱼,感觉还挺新奇的。
早市还挺热闹的,一大早来买卖东西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天都还没亮呢,只是天边已经有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这会他还兴致勃勃的叫卖着,张望着,等太阳升的老高后,他也笑不出来了。
好几个小时过去,居然才卖了3条,就卖不动了?
真是日了狗了。
他将鱼都扔回桶里,打算把席子一卷,直接回去了。
早市最热闹的时候都没卖出去,难道还指望快收摊了卖?都没几个人了。
正当他卷席子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的骚动,感觉有很多人说话,怀着好奇的心,他麻利的将席子卷在胳肢窝下,提着桶直接跟了上去,边走边问旁人:“啥动静呀?乡里面出啥事了?”
“不知道啊!没有听说呀,广播也没有放。”
“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耀东一靠近人群,就听到村民们在讨论什么海洋局什么的,又说过来抓什么鱼?
他惊讶了一下,该不会是过来抓中华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