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死人吗!我都被困了多久了才来——嘶!”祁茂金愤怒地拍打桌子,猝不及防掌心撞在桌面凸起的雕花上,登时疼得一激灵。
保镖们齐齐垂着头站在他面前,默不吭声,听见这声呼痛,其中一个年级较小的棕发保镖没忍住悄悄抬起头,看见祁茂金此时的模样,差点笑喷——
只见他满身狼狈,嘴唇一圈红肿,是刚才他们几人强行将花瓶扯出来时弄的,此时他正龇牙咧嘴、面容扭曲地捂着自己的手,因为疼痛,他身体中那一半的蛇族血统不断涌动,使得他脸上的蛇鳞越发明显,模样十分可笑。
棕发保镖忙低下头,咬住舌尖压下笑意。
可祁茂金还是看见了,他脸色一变,抄起那长颈花瓶就朝他掷去。
棕发保镖侧身躲开,花瓶落在地上,砸个粉碎。
见状祁茂金脸色更差了,他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竟然还敢躲!”他咬牙切齿,起身冲上前,抬手“啪”就是一耳光,声音极响亮。
棕发保镖的脸被打得一偏,很快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转了回来,他神情淡漠,语气更漠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祁茂金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几分,他表情狰狞,哼声一笑,侮辱似的用手指轻拍他脸颊,“认清自己的身份,管你从前是什么官什么职,你现在就是一破保镖,就凭你——也敢看我的笑话?信不信我让姐姐杀了你?!”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笑意顿收,一双幽绿蛇瞳中迸发出淬了冰似的寒意。
棕发保镖垂下眸,不说话。
他这才满意了,坐回原位,“去,给我找到她!她不是喜欢跑么?那就折断她的手、打断她的腿!”
保镖们齐声应是。
走到门外,那被打的棕发保镖神色晦暗地朝屋内看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关节咯吱作响。
他祁茂金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走了狗屎运,巴上了一棵大树,现在怕不是还跪在人脚下讨饭吃!
等着吧,等你落到我手上,今天我所受的屈辱,必将百倍奉还!
他的同伴路过他身边,觑见他脸色不对,脚步微顿,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着急,首领交代了,等利用完他这颗棋子,就——”他手横在脖颈前,掌心向下,来回横拉,“永绝后患。”
棕发保镖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一行人迅速散开,四处寻找南娴的下落。
世玺楼今日贵客众多,其中难保会有与第一首领敌对的势力,自第一首领上任以来,那些反对她的人便一直试图寻到她的错处,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派这么多保镖来监视祁茂金的原因——祁茂金头脑简单,又容易受人蛊惑,那些敌对势力极容易对他下手,拿他当引子趁机打压她。
为不惊动这些人,保镖们的行动并未张扬,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各个方向,开始仔细地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位可疑的宾客。
可他们没料到的是,南娴此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从那大厅出来后,南娴故技重施放倒了一名服务生。
她将他藏进卫生间,自己则换上他的工作服。
她个子高挑,恰好这服务生身材较瘦,所以她穿这身制服并不违和,然后将自己的长发挽起藏进帽子里,眉毛、鼻梁两侧和脸颊凹陷处抹上一层灰,乍一看,就像是个瘦瘦高高、五官深邃的俊秀青年。
加上又有刁玉给的“外挂”,将自己周身的气息降低到比寻常人更难以察觉的程度,相当于大幅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令对方下意识忽视她。这样一来,只要她混入人群,除非是真正熟悉她的人,或动用厉害的法器,她在他们面前便是个透明人。
伪装完毕,她走出卫生间,在门口放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向一楼大厅走去。
拐个弯,走廊那边迎面走来两个保镖,南娴眼神都没晃一下,淡定地继续朝前走。
那俩保镖的视线在她脸上轻飘飘一扫,又极快地收了回来。
双方擦肩而过。
那俩保镖拿着对讲机,“一楼走廊排查完毕,没有发现。”
南娴眼睫微颤,微不可察地吁出一口气。
她加快脚步,顺手还拿了个放酒的托盘。
一楼大厅是人最多的,且灯光较暗,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两个人都难以看清对方的脸,更不用说隔着这么远路过的一个服务生了。
她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台上正在拍卖一副画,古代名家之作,南娴并不太了解这些,但她曾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类似的,父亲十分珍视,特意定制了个玻璃展柜来放它。
最终这副画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被二楼的一位客人拍了下来。
台上的拍卖师笑眯眯地放下木锤,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卖品。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面来自唐朝的玉屏风——”
南娴精神猛地一振,抬眸朝台上看去。
是那庞先生指明要的东西!
她蹲守在这,为的就是弄清楚那庞先生所在的包厢位置。
尽管她根本没有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可不知为何,在机缘巧合下听到那一番对话后,她心中竟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预感——
这庞先生,极有可能与自己此行的目的有着极大的联系!
可这一看,她便不禁蹙起了眉头。
玉屏风,听名字自然会理解成是玉制或玉饰的屏风,可这里,却并非如此——
唐玄宗时,外戚杨国忠当政﹐穷奢极欲﹐冬日里他经常挑选奴婢妾室中身材肥胖的﹐命令她们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借助活人的气息取暖,号称“肉阵”,后来也被称作“肉屏风”。
或许是觉得这名称不雅,渐渐地,肉屏风也被叫做了玉屏风。
此刻在台上摆着的,便是一扇用玉雕刻着丰腴貌美女子像的屏风。
这些女子皆赤身|裸|体,搔首弄姿,摆出露骨妩媚的姿势,尺度大得堪比古代某禁书禁图。
南娴撇了撇嘴,心中暗暗往那未见过面的庞先生脸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