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看着这双香槟色的星光鞋,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是她的青春,是她的起点。
刚出国那会,虽然有江家的支持,但是她依旧过得十分节俭,每天除了学习、画设计稿,就是各种兼职打工,投出去的参赛设计稿也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每天打完工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已经是天黑了,每次路过奢侈品橱窗,她都会隔着玻璃窗在这双星光鞋面前驻足好久,它摆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在那段艰辛的日子里,就是支撑她走下去的一束光亮。
她没想到莫青山还记得这件事情。
“已经买了挺久了,一直想找机会送给你的,我想今天是个合适的时机。你能取得现在的成就,我真为你开心。”莫青山捧着礼盒,说得很真切。
江映月的手还停在鞋子上,两人面对面站着,而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沈青樱尽收眼底,她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沈听澜。
另一边,沈听澜一见完合作方就撇下了司机,自己开着车一路压着最高时速线行驶,看着手表,一路超车,一小时的路程他花了40分钟就赶到了,终于在会场外停好了车。
正急着往里面走,就收到了沈青樱发来的照片。看见照片上的莫青山,他顿时顿了脚步,皱起了眉。
点开照片放大,沈听澜的目光落在江映月那副留恋不舍的神情上,她伸出了手,正要去拿那双鞋。沈听澜关上了手机,神色淡了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会场。
江映月告别了莫青山,准备去宴会厅吃饭,远远就看见沈听澜的身影。
他来了。
江映月小跑过去,虽然发布会已经结束了,但沈听澜能来,她还是很开心。
“听澜,你忙完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她表面看起来语气平常,但脸上的笑容还是藏不住。
沈听澜没有说话,一直低头看着她的鞋,她脚上的鞋,和照片中的那双香槟色的高跟鞋一模一样。沈听澜脑中又突然浮现出家里的那幅青山流水图,以及照片上她那副怀念的表情。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我也回去继续忙了。”沈听澜的语气很冷淡。
江映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你不留下来吃饭吗?你要是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我们俩可以出去吃。”
“不用了,你和别人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沈听澜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映月愣在原地,这是她负责的第一场重大活动,她那么期待他能过来,即使是没看见墨霞之恋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来。可他却那么冷淡,那么无所谓。
她想起刚刚自己拒绝莫青山,被拒绝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吗?捧着一颗燃烧的真心递上去,却被一盆冷水浇灭。
五分钟前。莫青山盖上礼盒,把星光鞋递给她,她却放下了手。
“青山,你看。”江映月拉起了一点裤腿,露出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我已经有其他香槟色的鞋子了,现在也不需要星光鞋了。”
星光鞋对她来说,是刚到国外时,对未来的一种寄托,而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以让自己和家人都过得很好,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了。
“青山,星光鞋也好,以前的约定也好,都已经过去了。”江映月拒绝了他,“我已经有我的星光了。”
她的星光,夜色中闪耀着的明亮却不刺眼的星光,是布拉格查理大桥上的少年,是那天他喝醉时望向她的那双眼。
莫青山默默收回了手,神情暗淡,眼神中的悲伤更浓了。
江映月不再对他剑拔弩张,甚至像过去一样唤他青山,可是她的心已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她的生活已经向前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着过去的约定,还停在过去的时空。
……
等白天的事情全部结束,江映月下班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
开车行在回去的路上,脑中都是沈听澜到了会场又冷淡离开的背影,看着离家越来越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他。她心里郁闷,又半路拐去了玉斋堂。
玉斋堂对她来说,是有儿时记忆的地方,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外公走了,还有苏木在,苏木对她而言,和外公一样,是自己的家人。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故乡。
停好车往玉斋堂走,苏木正在门口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打烊,见江映月一脸疲惫地走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迎了上去。
“今天不是月影品牌发布会吗?忙完怎么没回家休息呀?”苏木见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给她倒了杯水。
“给我倒杯酒吧。”
“酒?”苏木有些犹豫,“玉斋堂没酒了。”
江映月笑了笑,“苏木呀,你要说谎话可不能自己先心虚了。你可别唬骗我,外公的酒窖就没空过,今天我们就拆一瓶他珍藏的红酒吧。老头在天上反正也打不着我们。”
她开着玩笑,脸上笑着,笑容却带了些忧伤。
苏木知道她想外公了。转身去了酒窖,拿了瓶红酒出来。
苏老爷子生前有两大爱好,一是玉石,二是美酒。玉斋堂光景不好的那些年,变卖了一些家产,唯独酒窖里的酒,苏老谁都不让碰。
“苏木,你还记得吗?我高一考完期末考试,和一堆朋友出去庆祝,带着你去酒窖里偷了一瓶酒,还是最贵的一瓶。”江映月端着红酒杯摇晃着,灌了一大口。
苏木低头浅笑,拿了张椅子也坐到她旁边,两人就在窗边吹着秋风喝起酒来。
“怎么不记得呀,后来被苏老发现,你可是把责任都推给我了。”苏木想起小时候和江映月一起生活的日子,眼中都是怀念。
他一个孤儿,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被江映月和苏老捡回来,从此就和江映月一起上学,一起学玉石雕刻。明明比江映月大半岁,却一直被她当作弟弟宠爱。那些嬉笑怒骂的少年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江映月笑着放下酒杯,“胡说,我那是合理分配风险,让我俩的共同利益最大化。都知道外公最疼你了,他不会打你的。要是他知道是我偷拿的,那不得逮着我打一顿啊。”
苏木看着已经微醺的江映月,夜色中她的脸颊微红,眼神一时有些迷离,发丝被风吹到了脸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把发丝别在了她耳后。
“苏老早就知道是你偷的了,他就是故意宠着你。”
江映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眼里闪烁出一些泪光,“原来他知道是我干的呀。糟老头子,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呢。”
说着说着,眼泪就从她眼角滑下来,“苏木……我不开心,我想外公了……”
“我也想他。”苏木轻轻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啜泣,静静地安慰她。
窗外,小河对面,沈听澜站在夜色中。迟迟不见江映月回来,他打电话问助理小楠,小楠却说江总已经下班了,想来想去,也只会是在这里。
整条街都安静了,他看见玉斋堂窗边亮着灯,灯下两人倚偎在一起。夜色中,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落寞,没一会,沈听澜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玉斋堂里,两人把一瓶酒都喝完了,江映月站起身甩了甩头,拿起手机就要走。
苏木赶紧去扶她,“这么晚了,你喝这么多,就住玉斋堂吧。”
江映月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回家。苏木啊,姐姐我结婚了,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就算是大房,那也不能随便睡在娘家的。”
“那我打车送你回去。”苏木不放心她。
“不用。”江映月甩起手机,“我叫车了,还是女司机,你放心,我还清醒。”
拗不过她,苏木只能记下司机车牌号和联系方式,把她送上了车。
江映月坐在车上,靠在窗边,一路吹着冷风,眼看着快到小区门口了,就让司机把她放了下来,想自己先醒醒酒再回去。
走在大马路上,已经深夜了,路上只有昏黄的路灯亮着,照着她形单影只的背影。
“唔——”
突然她眼前一黑,呼吸受阻,身后冲出一个人,直接用麻袋套住了她的脑袋。江映月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她顿时精神紧绷,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