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和可芸刚进老郑的办公室,还没说上几句话,老郑就接到了简逸的电话。
“嗯……,嗯……,哼,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张谟的死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根据我的经验,他应该是被下毒了!可惜尸体已经火化,不然一定能在他身上找出中毒的证据。”
“可朱治说张谟是自然死亡啊!”
“这并不奇怪,如果不进行尸检的话,可能很多医生都会作出同样的判断,认为张谟就是自然死亡。”
“张谟遗体表征也不太像中毒啊!”
“从尸体表征来看,的确不像中毒。我们常见的中毒,是嘴唇发紫或是牙龈发乌,指甲青紫,角膜充血,甚至口吐黑血等特征。但张谟的情况不一样,综合他心悸、呼吸困难、恶心干呕、过度流涎、皮肤红疹等现象,他应该是慢性中毒。死后从体表很难看出异常,结合他的年龄,一般的医生会认为他可能死于心律不整,或是突发性心梗。如果不做专项药物筛检,就很难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m.qqxsnew
“若是确定不了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们也很难继续开展工作啊!”
“你别急啊,我没有一定的把握,怎么敢跟你说张谟是死于中毒呢?”
“那张谟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呃……”老郑想了一下,看着芮雪和可芸说道:“小芮和小凌在我这,我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还是直接跟她们说吧!”
“也行,那我就先挂了!”
老郑放下手机,盯着可芸看了半晌。
“郑哥,我,我怎么了……”可芸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擦了擦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可芸,你怎么会质疑张谟的死有问题呢?”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就是觉得张谟死前脸色微微发红,好像不太正常。询问除夕那天当班的护理员和朱医生后,得知张谟还有心悸和流涎的情况,就想过来请教你一下。”
“你的怀疑没错,在室温不超过20度的房间里,张谟脸色发红,的确不太正常。我也是综合他身体出现的所有症状,才敢作出张谟是中毒而死的判断。”
芮雪按捺不住好奇,急切地催问道:“郑哥,张谟到底是中的什么毒?为什么体表看不出中毒呢?”
“说实话,我以前曾碰到过类似的案件,那起案件的受害者和张谟的情况极为相似,也是出现了心悸、呼吸困难、恶心干呕、过度流涎、皮肤红疹等状况。如果仅从张谟死后的情形来看,检查尸体的医生通常会根据死者生前心悸、呼吸困难等不适,认为死者可能有心脏问题。张谟当时有轻微感冒,所以恶心干呕也会被忽略。很多老年人,都会出现流涎现象,也不会引起医生重视……”
可芸顿时醒悟,“这么说,真正能够判定张谟死于中毒的依据,是他皮肤上的红疹?”
“对!刚才简逸在电话里说,张谟大概是从去年夏天,皮肤开始出现红疹。而他死后,胁下和手臂也有红疹。张谟死的时候是冬天,朱治知道他有心悸和呼吸困难的症状,自然不会脱掉张谟的衣服,仔细检查他的皮肤。但恰恰就是这些红疹,最能说明问题。”
芮雪早已急不可耐,“郑哥,你就别兜圈子了,快告诉我们,张谟究竟中了什么毒?”
“养老院里有花园,外面是一片树林,后面是关山,你们马上回去,四处找一下,养老院或是附近,有没有这种植物!”老郑在电脑上调出一张花的图片。
“这,这是铃兰?”可芸曾经见过这种形似吊钟的小花,但与吊钟花不同的是,铃兰长着宽大的叶片。
“对,这就是铃兰。”
“这花挺漂亮啊!”芮雪看着花茎上吊着的一串串小花钟,有点不太相信这玩意能置人于死地。
“铃兰全株有毒,它所含的毒素叫铃兰毒苷,是和毛地黄毒苷同属一族的糖苷。铃兰有强心、利尿、镇静和消水肿等作用,可以活血祛风,对充血性心力衰竭、风湿性心脏病、阵发性心动过速都有不错的疗效,但同时它的毒性也很强。”
芮雪看向可芸,“我们在养老院的花园和外面的树林里,好像没有看到铃兰!”
老郑继续说道:“铃兰的花期是五至七月,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你们当然看不到铃兰的花朵。铃兰的花和叶片都有毒,尤其是叶片。中毒后的症状包括恶心呕吐、呼吸困难、心悸腹痛、脸色潮红、皮肤红疹、过度流涎等特征。糖苷会造成致命性的心律改变,导致昏迷、瘫软乃至死亡。”
芮雪立即介绍道:“2月18号晚上十一点,护理员曾去看过张谟,当时他只是脸色发红,并没有其他特征。”
“那是因为张谟当时摄入的毒素还不太多。我听简逸说,张谟有喝浓茶的习惯,如果在他的茶杯里,混入铃兰毒素,在护理员走后,他只要喝上几大口,就会要了他的命。”
“既然有腹痛的症状,张谟中毒后不会呼救吗?”
“有可能不会呼救!如果张谟一次性摄入足够的毒素,身体会突然瘫软,很快陷入昏迷。他住的是单间,本来就躺在床上,就算身体瘫软也不会被人发现。”
“浓茶!”可芸轻声自语。
芮雪连忙掏出手机,拨出戚馨雅的号码。
“你好戚姐,我是芮雪,我想问问你,2月18号除夕夜晚上,张谟喝茶了吗?”
“应该喝了,那天晚上我去巡房,他床头柜上的茶杯差不多是满的。第二天早上茶杯已经空了,只剩下茶叶。”
“他的茶杯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不知道,殡仪馆的车接走尸体后,我就下班回家了。”
“那杯茶他是什么时候泡的?”
“我不清楚,好像在娱乐室的时候,他手上就拿了一杯茶。”
“哦,那没事了!”
可芸不解地问道:“郑哥,你刚才不是说,张谟是慢性中毒吗?”
“对,从去年夏天,他身上刚开始起红疹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毒了,只是那时候他所摄入毒素的剂量还不是太大。我想,那个下毒的人,是想先在他身上试试毒性,然后逐步调整、增大毒素的分量或者浓度。这样有个好处,即便张谟死后,医生发现他皮肤上出现红疹,也不会太在意,因为那红疹半年前就存在了。”
芮雪点了点头,“难怪护理员说,张谟死亡之前那几个月,精神不太好,看着病怏怏的,说话有气无力,上楼喘不上气。”
“没错,这就是铃兰毒素造成的。”
可芸咬了咬牙,心里十分愤慨。“这个下毒的人,在除夕夜那天晚上,突然加重了毒素的分量!”
“是的!张谟摄入大量毒素后,身体突然瘫软,甚至无法呼救便陷入了昏迷。”
芮雪站起身来,已经等不及想回到养老院去。
老郑把二人送到门边,“你们去养老院后山上好好找找,应该能找到铃兰。”
“嗯!”可芸快步下楼,和芮雪一起上了车,向城南疾驰而去。
简逸和侯峰也在回养老院的路上,老郑既然推断张谟极可能死于中毒,那就基本可以认定,张谟、李治刚、钱京淳三人的死都是谋杀。
上午去十一小查看钱京淳的档案,同样也证实,钱京淳年轻时代,曾在黔州南部玖仟镇插队。而吴洪泽下乡插队的周秦镇,距玖仟镇不过十几里路。
侯峰联系砖瓦厂办公室,查阅李治刚的个人档案,履历上并未记载他当年下乡插队的经历。但李程说,他父亲插队的地方,地名很像人名。所以简逸认为,李治刚当年就是在周秦插队。
四个人里面,只有张谟是在云都市下属的平朗乡凯隆插队。李治刚和吴洪泽在周秦镇,钱京淳在玖仟镇。由此可以推断,至少李治刚、吴洪泽、钱京淳三人,四十多年前就已相识。
但让简逸感到困惑的是,李治刚2010年最先入住南山养老院,而张谟、李治刚、钱京淳却是2012年的春天先后住进南山养老院,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同一家养老院居住呢?
一刻钟后,简逸和芮雪两组人在养老院门外相会。可芸便将吴天来介绍的情况,向简逸和侯峰作了汇报。
“2012年3月8号,吴洪泽参加一日游的旅行团回来,脾气就开始变得古怪?”侯峰对此表示不解。
“对!吴天来说,那几天,吴洪泽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一本南山养老院的宣传册。在家考虑了两天,就决定住进南山养老院了。即便吴天来反对,吴洪泽也要坚持去养老院居住。”
简逸一言不发,在手机上调出了陈向东的号码。
“喂,东哥,我是简逸。你岳父选择去南山养老院,是有人推荐,还是他自己选的?”
“应该是他自己挑选的养老院吧!我记得那时候,他突然打电话给美汐,说自己一个人很孤独,想去南山养老院居住。我和美汐当时还劝他,要不就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反正家里房子也够大。但是他不愿,非要闹着去养老院。”
“他有没有拿到一本南山养老院的宣传册?”
“有,当时是我开车送他去的,我和美汐去帮他东西,他家茶几上有一本南山养老院的宣传册。从图片介绍来看,养老院的条件还不错,实地环境也跟宣传册上差不多。”
“那本宣传册,是谁给他的?”
“可能是逛街的时候,别人发给他的吧!”
“哦,那我先挂了。”
“简队,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我岳父……”
“东哥,目前我们已经基本确定,张谟和李治刚也是被人谋杀!但是具体细节,我不便透露。”
“那我就不问了。”
“谢谢理解!”
可芸惊讶地望着简逸,有点没想到钱京淳手上也有一本南山养老院的宣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