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发三十七八岁,一米七的个头,体型魁梧。从他的口中说出“害怕”这个词,不禁令人有些意外。
“害怕什么?”
王益发又看了那两名中年妇女一眼,随后轻声说道:“有天晚上我喝了酒,下班后没有回家,在后面的休息室睡了一觉。半夜醒来上厕所,看见三楼那个房间发出绿色的光,窗口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你是说305?”
“嗯,就是前两个月的事,当时三楼已经没人住了,更不会有人愿意进那个房间。”
“难道你怀疑305闹鬼?”
“我不知道,第二天我跟院长说了,他不相信,认为是我喝醉酒看花了眼。我醉不醉自己能不清楚吗!”
“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我只跟院长说过,他不许我告诉别人。”
“好吧,你先忙,等你闲下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
简逸和可芸离开了餐厅,在花园里遇到鲁思恒陪着几个老人伸展四肢。
“鲁院长,早啊!”
“早,简队!”
“方便聊几句吗?”
“哦。”鲁思恒点点头,给身边的老人打了招呼,就跟着简逸进了办公楼。
院长办公室的折叠床已经收起,鲁思恒从桌上拿了两只杯子,准备给客人倒水,被简逸给拦下了。
“鲁院长不用客气,你先坐下吧!”
鲁思恒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
“鲁院长,我刚才在厨房,和王师傅谈了很久。对于李治刚上吊用的那条绳子,王益发的说法跟你不太一样。”
“他都告诉你了?”鲁思恒似乎也不想继续隐瞒。
“嗯。绳子是他的,但你不让他承认,有这回事吗?”
“有。”鲁思恒为难地轻轻点头。“我怕事情传出去对养老院影响不好。”
“你就不觉得奇怪,李治刚是怎么拿到王益发那条绳子的?”
“我也不知道,王益发说,李治刚那天没进过后厨。但我怀疑,可能李治刚进了后厨,他没有看到。”
“这么说,你还是认为,上吊用的绳子,是李治刚自己从王益发车上解下来的?”
“警官,李治刚是自杀!”
“我知道,昨天你跟我说过了。”
“那你还怀疑什么呢?”
“因为我很好奇,李治刚完全可以自己准备一条绳子,或是采取别的方式,他为什么一定要拿王益发的绳子上吊?”
鲁思恒皱眉不语。
“你昨天说,李治刚出事前,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养老院的大门。像他这种情况的老人多吗?”
“不多。”
“昨天和今早我大致看了一下,你们院里的老人,大多数腿脚都还正常,基本上没有行动困难的。我想院方在招收老人的条件上,应该对老人能否自由行动,做了要求吧?”
“嗯,院里人手有限,暂时不收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人。”
“能够正常行走的老人,多半隔三岔五就会出去走动走动。李治刚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养老院的大门,你们的护理员既然注意到这个情况,为什么没有引起重视呢?”
“李治刚性格孤僻,儿女都在国外,三年没有回来看过他。我们确实也注意到这个情况,无论是我还是护理员,还有医务室的同事,都经常找他聊天,希望能让他开心一些。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看不开。”
“他在养老院的费用是谁负责?”
“都是他自己负责,他在市中心有套房子,每个月的租金加上退休工资,刚好够交养老院的费用。”
“你们这的收费还挺高啊!退休工资都不够负担养老院的费用。”
“我们养老院的收费在行业内算是中等水平,李治刚是企业退休的工人,退休金只有两千多。”
“李治刚好像是砖瓦厂退休的?”
“嗯。”
“他老伴什么时候不在的?”
“五十多岁就走了,他老伴也是砖瓦厂的职工,听说好像得了职业病,还没有退休就病逝了。砖瓦厂那时候效益还算好,就给了李治刚一笔补偿款,他才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
“李治刚出事前,有没有表现出厌世的迹象?”
“呃……,有,他常说活着没意思。”
“跟说谁的?”
“冯振辉,还有护理员。”
“哪个护理员?”
“江婉莹。”
“就是他出事那天晚上当班的护理员?”
“对,江婉莹比较有耐心,她当班的时候,经常会上楼陪李治刚聊聊天。”
“江婉莹今天上班吧?”
“上,她八点才接班。”
简逸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十五,餐厅那边已经开早餐了。
“呃,简队,你们也去餐厅吃点早餐吧!”
“好的,谢谢鲁院长!”简逸坐着没动,给可芸递了个眼色。
可芸立即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说道:“鲁院长,听说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住宿大楼305号房里发出绿色的光,有个人影在窗边晃了一下就不见了。三楼是不是闹鬼啊?”
“怎么可能啊,你们别听王益发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半夜起夜看花眼了。养老院怎么会闹鬼!你们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既然鲁院长不信鬼神,那有件事我就想不通了!”
“什么事?”
“为什么鲁院长要亲自保管305号房的钥匙呢?”
“这……”鲁思恒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那间房子毕竟吊死过人。”
“就因为吊死过人,所以得由你亲自保管305的钥匙?”
“嗯。我是想,那间房子最好不要让别人随意进出。万一传出什么流言,就不好了。”
“可钥匙由你亲自保管,还不是照样传出流言了吗?”
“我都说了,王益发肯定是看花眼了。”
“如果照我的想法,鲁院长亲自保管305的钥匙,倒是有两个好处!”
“什么好处?”
“一,鲁院长可以任意进出305号房。二、除了你谁也不能进入305。”
鲁思恒顿时变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吗?王益发两个月前,在楼下看到305后窗冒出绿光,还有人影在窗边晃动。试问除了鲁院长,还有谁能办到呢?”
“你,你胡说八道!”鲁思恒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瞪着可芸说道:“那是王益发看花眼了,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养老院。”
“那你在哪呢?”
“我在家!那天一下班我就走了,莫斌强送我回的家。”
“还有谁能拿到305的钥匙?”
“谁也拿不到!”
简逸指了一下办公桌,“你把305的钥匙放在倒数第二个抽屉,我的同事昨晚找你拿钥匙的时候,那个抽屉好像没上锁吧?”
“抽屉平时都锁着,只有昨晚,我开抽屉要了痔疮膏,去卫生间了。但我锁了办公室的门,侯警官来找我的时候,我才把门打开。”
可芸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可王益发说,他绝对没有看错!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话,那我只能理解为,305号房存在无法解释的现象了!”
“这不可能!”
简逸无奈地摇摇头,心知又碰上了一个老顽固。
“好吧,都别争了,先去吃早餐吧!”简逸示意可芸别再给鲁思恒施压,关系闹得太僵,不利于开展工作。
可芸跟着简逸离开了院长室,鲁思恒好像没有胃口,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门,并没有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侯峰和芮雪早已到了餐厅,两人拿了一些包子,倒了几杯豆浆,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向简逸和可芸招了招手。
“怎么样,大清早就去找鲁思恒,打听到有意思的事了吗?”侯峰一边说一边问道。
简逸拿起一个包子,“哼,鲁思恒肯定隐瞒了一些事。”
可芸望着窗外,轻声说道:“那个人就是朱治吧?”
“对。”简逸两口把包子咽进肚里,扯着侯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医务室。”
侯峰早就习惯简逸的性子,赶紧喝了一大口豆浆,跟着简逸走了出去。
“你吃好了吗?”可芸抓了两个包子在手上。
“怎么,你不吃了?”
“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哪?”
“哦,对,那就走吧!”
两人走到大门外面上了车,芮雪负责开车,可芸抓紧时间吃早餐。
颐年养老院也在林城郊外,但却是另一个方向。芮雪驶上外环干线,看可芸吃完了包子,嘴又闲不下来了。
“早上你们找过王益发了?”
“是啊,他承认李治刚上吊用的绳子是他的。”
“哼哼,我果然没有猜错!”
“王益发还说,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在大楼后面那排平房门口,看见305的后窗发出绿光,有个人影在窗边晃了一下。可305的钥匙在鲁思恒手上,那天晚上他不在养老院,并且鲁思恒坚持认为王益发看花眼了。”仟千仦哾
“他们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那你觉得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鲁思恒的表现有点古怪,他似乎想竭力隐瞒些什么!”
“鲁思恒是院长,出于对养老院声誉上的考虑,对我们有所隐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把305的钥匙收到自己手上保管,显然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对!我想,他亲自保管305的钥匙,应该是对别人不放心!”
“难道,305真的出现过灵异事件?”
“昨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虽然我们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但类似的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可是三楼走廊的监控,并没有显示,昨晚有我们之外的人上过楼啊!”
“要在305号房里弄出响动,不一定非要昨晚上楼。”
“昨天白天的监控我们也看了,除了我们几个和鲁思恒,就只有付建华去过三楼。但是他没进305啊!”
可芸冷冷一笑:“哼哼,你没发现,305实际上正对着楼下的206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