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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能说话了,也不惦记我这个为了某人劳心劳力的兄长,难为她费心,净想着她师傅去了。”

一道幽幽的叹气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崔泫之想起崔珩,红了脸,忙过去朝他行礼。

见小姑娘一脸羞愧,崔珩失笑:“阿兄开玩笑的,泫之不必当真。你能多出来走动,阿兄便打心眼里高兴。”

崔泫之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小姑娘因为落下残疾不能说话后,所以十分不爱外出,生怕被人嘲笑。

现在她唯一不能说话的毛病也好了,也愿意出来走动了,他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崔泫之点头。

给崔泫之接风洗尘时,霍去病给她送来一堆小女娘喜爱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东西多到小姑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主公,我可没花你一分银子。”少年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

众人皆失笑。

“我给你不义阿兄放了几天公假,这城外有一处山,听他们说山上风景不错,还有不少草药——你爱岐黄之术,正好出去游玩时辨认一二。”在用膳时,谢远温声开口。

崔泫之点头:“草药……可……否……”

“是想问可否采摘么。”谢远问。

崔泫之点头。

“城外的山原本是前刺史留下来的地产,如今他不在了,这些地产又是公家钱买的,便算是过户到了我名下。你只管去采摘,摘空了也不会有人说话。”

崔泫之耳朵一红,点头吃饭不再说话。

翌日清早,霍去病便带着崔泫之出门游玩。

车队出了城门,直奔山外。

霍去病害怕崔泫之体弱晕车,亲自为她驾车。

其实崔泫之跟着谢远学艺这么久以来,谢远亲自为她打造了一套锻炼身体的体操。

崔泫之没事儿练着,身子已然比在崔府的时候好了很多。

众人来到山脚下,见这里有人背着竹筐下来。

霍去病留心,多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筐子里装的都是草药。

说到这山,之前其实是无人问津的。

为什么呢。

在前扬州刺史在的时候,在自己买的山下布满了人。

仿的谁呢,仿的自然都是城里的老百姓了。

当城里百姓外出上山砍柴,或者摘取草药,或者打猎下山时,这些候在山下的人就会像他们索要税钱。

百姓们不解,问什么税。

那些人说,自然是你们拿东西的税钱。

这些东西都是刺史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产物,你拿了东西,又怎么能白白让刺史损失东西呢。

所以自然得税钱啦。

当时百姓们听着都觉得荒唐,前面的刺史上位时哪有这样的规矩。

直到有人闹事,惹了前任扬州刺史,下令给他笞刑。

那厮被活生生打死了,那些百姓意识到官威至上,出于害怕,遂老老实实地缴纳税钱。

渐渐地,百姓们吃不饱饭,没有钱纳税,便也不去山上了。

有的甚至迁出了扬州。

等到谢远上位后,看到这些平白无故交上来的税钱,询问缘由后沉默片刻,当即取消了这荒唐的纳税制度。

而山下那些强行索要税钱的人,也都被谢远以前任官吏旧部为由给统统罢黜官职打发走了。

取消这条规矩后,上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而那些人多听闻谢远的贤名,遂从各地迁徙至扬州,江南一带,愿做他名下佃农,乃至其他行业助他开荒。

扬州慢慢开始变得人多,遂也便有了如今的热闹光景。

众人绕开这些采药的人,从另一处小路上山观光。

一直到夕阳西下,众人这才游玩尽兴,打算回刺史府用膳。

回去的路上,崔泫之和霍去病在山下看到了一个小药童。

药童头发蓬乱,衣着单薄,一双草鞋都破了三五个洞。

这瞧着还灰头土脸的,一身的泥巴点子,像是摔进了泥坑一样。

旁边站着一个牙尖嘴利的中年妇人,正插着腰对着药童不停谩骂——

“你个小牲口,让你采点草药你都能采丢,还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可怜给谁看啊!要不是你阿父死了,把你托付给我,我才懒得管你生死!”

“你既然在我家落户,那便乖乖地学我家规矩。却不想你这么蠢笨,连采个药走个路都不灵光,我养你吃白饭的吗!”

“你就该和你那阿母一样,被人扔到窑子里去,做个人人唾骂的玩意儿!”

“小牲口……”

妇人骂的十分难听,一嘴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药童脸上。

药童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妇人谩骂。

霍去病看不下去了,对着崔泫之低声道:“泫之在这里稍等片刻。”

遂气势汹汹地过去,一把把药童拽过去,盯着妇人冷冷开口:“刺史脚下如此出口成脏,满嘴喷粪——来人,给本将拉下去杖责二十!”

侍从作势就要上来拉着这妇人去打。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腿软了,一屁股跪在地上朝着霍去病磕头求饶。

一边求饶一边哭起来——

“他是民妇远房家的亲戚,民妇看他可怜,将他过继在门下做个药童。让他摘的那些都是只生长在这些日子的,过了便买不到好价钱了。他却摔了一跤把草药都摔坏了,民妇一家就盼着这几日赚点银两补贴家用——”

听到妇人哭惨,霍去病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犹豫片刻,从腰间取出一只金锭子递过去:“这算是我替他赔的,不知可够了?”

妇人抬头,见到这一锭金子,顿时眼睛一亮。

她揣到手里掂了掂分量,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这一锭金子,别说是够了,买他们全家的田产房地,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霍去病颔首:“那这小子我带走了。”

“啊?”妇人一愣。

“你既嫌弃他,本将便让他随本将从军打仗,有何不妥?”霍去病挑眉。

“哦哦,妥当的,自然妥当的。”

妇人哪敢拦着,就这么让霍去病带走了药童。

回到府中,谢远听闻霍去病诉说来龙去脉,便看向药童,温声询问:“那你可愿跟随不义,与他从军打仗?”

“有一口饱饭吃,小的自是愿的。”药童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有大名,他们都叫我小石头。”药童低头。

霍去病扑哧一笑。

“那我为你取个石姓,唤你石骥可好?”

石骥……

药童愣愣,悄悄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少年郎——

“敢问刺史,是哪个石,哪个骥?”

“你认字吗。”

“认识一些。”

谢远朝他招招手:“且过来。”

小药童靠过去,见谢远提笔写下两字,推到他面前。

“石骥……这便是我的名讳了吗。”

“嗯。”谢远点头。

药童忽然红了眼睛,朝着谢远和霍去病叩首谢恩。

此时的霍去病并不知道,他一时心软捡回来的小药童,在日后将会于中原之上掀起一场颤动大晋朝廷的滔天巨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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