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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宗室联名疏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李渊终于作出回应,作出重大人事调整,使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最为震惊的便是外放数位老臣,其中有四人最为引人注目。
分别是侍中宇文士及改任幽州都督府长史、吏部尚书高君雅改任益州都督府长史、左卫大将军杨恭仁改任凉州都督府长史、雍州治中高士廉改任并州都督府长史。
后来人们称之为四长史。
这被外放的四位老臣无一例外,皆是朝中重臣。
其中宇文士及是政事堂的相公,杨恭仁是掌管京城防卫的大将军,高士廉是京畿地区的州府长官,高君雅这个吏部尚书是选任官吏的六部之首。
并且这四人全部都跟秦王府牵连甚深,宇文士及一直兼任着秦王府司马。
而李世民的侧妃是杨恭仁的侄女,已经生下李恪和李愔,杨恭仁素来跟李世民关系亲厚。
高士廉则是秦王妃的舅舅,高君雅倒是跟秦王府交集不多,只是人尽皆知,他的儿子高冲堪称是李世民的麾下第一心腹。
多达十余人的人事调动过后,李渊再次下旨,废黜齐王李元吉的王爵,降为九原郡公,囚于长安,命尉迟恭等人加强缉捕,务必将其缉拿回京。
那一日长林门兵变时,李元吉见李渊到来,便知事不可违,趁着消息未传来,回到齐王府,召集亲信数百人,一路狂奔出城,逃进终南山之中躲藏,至今已有五六日,依旧逍遥法外。
跟随李元吉一同出逃的便有齐王府护军薛万彻、宇文宝和薛实三人,其他两人倒也罢了,薛万彻竟是同流合污,这就让高冲很是费解了。
同时对于李元吉,高冲也是刮目相看,这个乖张暴戾的齐王,现在看来,竟是比李建成更有魄力,这或许也跟李元吉曾长期在外领军有关。
因为历史偏离轨迹,大唐立国后,李建成并没有领军出关,毫无军功,反倒是李元吉出京就藩,在山东驻扎数年,在山东跟徐圆朗菜鸡互啄,你来我往的攻伐数年之久。
燕国公府,薛氏牵着蹒跚学步的高准,一脸担忧,“郎君,此去巴蜀,实在太过偏远了,你……”。
高君雅很是轻松的笑道:“娘子不必担心,巴蜀我又不是没去过,而且现在蜀道通畅,一路官驿完备,条件比当年好多了”。
“是啊,阿娘别担心,那巴蜀便是阿耶亲自招抚的,去了巴蜀不会遭罪的,那里可是天府之国呢”,高冲抱起直嘬手指的高准,笑着安慰道。
高君雅安抚好妻儿,便去后院跟老夫人告别,卢老太已经七十多岁了,很少出院门,每日里只在院中侍弄一些花草。
跟家人依依惜别后,高冲一路送到长安城外五里亭,高君雅没好气的说道:“天府之国……你说得倒是轻巧”。
高冲讪讪笑笑,“那不是安慰阿娘的嘛,免得她整日担忧”。
高君雅微微颔首,“我不在家时,你多带带平之,另外,你阿婆的身子也多注意些,年岁不小了,可经不得任何折腾”。
高冲自是应着,“阿耶你放心,你不在家里我便是顶梁柱,一切自有孩儿在”。
高君雅回首看向长安城的方向,直叹道:“等我回来时,恐怕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很快的”,高冲充满希望的说道:“圣人的表态已经很明显了,大唐经不起动荡,不过阿耶你此去益州,便要跟窦轨共事,窦轨性格刚烈,你可莫要受欺负了”。
高君雅毫不在意的道:“我自奉公守法,他刚烈关我何事,况且他不是你们秦王府的人吗?对我当不会太过苛刻”。
高冲点点头,“阿耶说的是,窦轨我曾跟他一同讨伐过薛举,只要不违反原则,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回头我再让秦王给他去一封信,说明京中情况,相信他会明白的”。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照拂我了”,高君雅闻言失笑道。
大唐立国的时候,高君雅奉命招抚巴蜀,李渊设置益州总管府,武德三年,罢总管府,置益州道行台,李世民便是行台尚书令。
今年年初,李渊罢行台,设置益州大都督府,督益、绵、嘉等十州,并督隽、南宁、会三州都督府,原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窦轨升任益州大都督。
窦轨爵封酇国公,是穆皇后窦氏的族兄,便是李世民的舅舅,跟随李世民讨伐薛举、王世充,而后平定西南僚乱,履立战功,他跟李世民的关系极其亲厚,乃是不折不扣的秦王党。
况且窦轨当年征伐薛举时跟高冲相处亦是十分融洽,所以高君雅前去益州,高冲是并不担心的。
若是去了幽州,那才是需要担心的,毕竟幽州的燕郡王李艺跟李建成关系亲善啊。
不过相信李渊也是考虑到这些人际原因,宇文化及当年称帝,命宇文士及征粮,宇文士及那个时候在幽燕山东一带,跟李艺早有交集,两人也是老熟人了。
至于杨恭仁身为前隋观王杨雄之子,早就在前隋文帝年间便担任甘州刺史等职位,对于凉州很是熟悉,武德二年,西凉李轨平定,李渊因其熟悉凉州事务,便命杨恭仁为凉州总管,在凉州杨恭仁政绩卓然。
李渊将四人派去边地,可谓是用心良苦,一旦中枢有变,有这四个人坐镇幽并凉益四州,当可保边地安稳无虞。
送别父亲之后,高冲直奔皇宫承乾殿,这时李世民已经明白宗室联名疏的前因后果了,对于高冲,心中很是感激,他明白,若不是高冲此举,高君雅应当不会外放西南。
高君雅跟其他人不一样,高君雅跟秦王府的唯一牵连就是高冲,如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人尚在中枢,按道理说,高君雅向来跟李世民没有交集,应当不会外放才是,毕竟高君雅在太原元谋功臣里,是仅次于裴寂的存在。
“攸之,燕国公已经出发了?”见礼落座后,李世民颇有些歉意的问道。
高冲皱着眉头摇头叹道:“家父年过五旬,还要去那等偏远之地,我这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啊”。
见此李世民更是歉意了,直言道:“攸之为我筹谋,这才牵连燕国公,这个恩情我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