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股票交易作为凑集资金的手段，在明军崛起、壮大的过程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
比如说在永历十五年初，明军主力分散在云南、安南、广西三地，滇南三府兵力薄弱，无法应对洪承畴和吴三桂筹划的重兵突袭。
就在朝廷军费紧缺的关口，朱由榔通过紧急出售茶叶公司的股权，凑集到三十万两白银，得以招募两万新军，震慑居心叵测的安南副国王郑柞。
滇南危急化解后，朱由榔再接再厉，陆续将志灵瓷业公司、下龙湾造船公司等七、八家朝廷拥有的公司放上股市，通过在股票交易所出售股票，凑集扩大生产所需的资金。
如果没有股票交易，朱由榔根本没办法筹到那么多钱，建立那么多厂房，更没办法造出一支舰队来对抗清荷联军。
前面几家上市公司的经营状况都很不错，大大小小的股东持续拿到不菲股息，所以整个志灵城上下十分团结，对抗外敌时不遗余力。
可以说股票在发展生产、聚拢人心方面立下过汗马功劳。
然而当时间来到永历十七年，志灵股票交易所发挥的作用却越来越小。
一方面，朝廷和朱由榔手里的股权份额已经不多，继续增资扩股有失去控制权的风险；
另一方面，股票只数实在太少，加上大明皇家茶叶公司，总共才九只股票而已。股东们手握股票，都等着吃股息分红，让其他有闲钱的人想买也没得买。
当初为了杜绝骗子公司，让资金全部流入朝廷口袋，股票交易所只允许官方（朝廷和皇帝）持股的公司发行股票。
这个措施让投资股票的风险变得很低，因为谁都知道，朝廷肯定会让自己的公司保持盈利。
即使出现类似荷兰海盗封堵白藤江的恶性事件，朝廷也会想方设法解决，而不是坐视旗下公司亏损。
明军光复广东后，朱由榔觉得继续限制民企上市，已经有点不合时宜。
因为广东的体量比志灵城大几十倍，有财力投资股票的土豪富户无数；有上市潜力的民间公司如今也有不少，比如说大军火商骆希德-马丁公司、周玉创办的广州水运公司等等。
朱由榔曾经纵横商界，知道这些优质公司如果能从股市中获取充足资金，也许短短几年时间，规模就能再扩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相应地，朝廷从他们身上课到的税赋也会同步增长。
总而言之，允许民间公司进入股市好处多多，唯一的阻碍是缺少帮助他们进入股市的专业机构。
允许民间公司上市的提议让阁臣们大吃一惊，认为这是操作难度极大，风险极大的豪赌之举。
“陛下，三思啊！”
郭之奇这几年见过很多标新立异的想法，不过他仍然认为，允许那些奸商掌控不属于他们的资金，而且是几万，十几万两的巨额资金，实在太放纵了。
方以智也有类似的担忧。
所谓股票交易，就是把很多人的钱放在一起，任由公司老板支用。如果那个老板是朝廷，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那个老板是周玉、骆希德这样经过考验的友好合作商，问题或许也不会太大。
但安南志灵城、琼州府、广州府和香江岛注册的大小公司已有数百家，保不齐里面会有几个奸诈狡猾之徒。
一旦黑心老板携款潜逃，或者经营不善把股金亏光，股东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兵部职方司只有几百密探，没有能力盯住所有老板。再说密探不是商人，不清楚生意里的行行道道，没法弄清楚公司是否在亏损。
“买股票就是合伙做生意，哪有包赚不赔的道理？”
朱由榔认为买股票就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激进投资，有赚有赔是理所当然的。这世界上如果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他这个皇帝都想做，哪会轮到市井小民。
在广东这个商贸气息浓厚的地方，私下合伙做生意亏损是再正常不过的是，应该每个商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陛下，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啊。民间私下合股，赔了钱互相怪罪，与朝廷无关。老百姓在朝廷开的交易所里亏了钱，怎么会不对朝廷充满怨气呢？”
“我们可以用一些政策来规范股市，防止私人老板乱搞。”
朱由榔列举了很多新方法，每一条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比如说每家上市公司都要定期公布经营状况，董事会做出重大决策也要及时披露；又比如说，上市公司必须将公、私账分开，税务局严格核查账目，不允许老板胡乱挥霍。
很多大老板都是泥腿子出身，公私账不分是常态，需要专业成立一家投资银行，帮助他们理清账目，发行新股或增资扩股。
同时，投资银行还可以出借股票，让目光独到的人有机会做空黑心公司的股票。
已上市的几家公司一直都有定期公布经营状况，区分公私账也很正常。专门成立一家银行去做空股票，就特别让人难以理解了。
本来朝廷就是要尽量减少民怨，怎么能故意给奸滑之人提供方便，让他们有机会扰乱股市呢？
郭之奇、方以智和郑经等人都觉得，皇帝是不是说反了，应该是严禁故意做空才对。
“朕没有说错，就是允许做空。”
朱由榔告诉大家，股票买卖就是风险投资，只有涨没有跌是不符合常理的，也不可能做到。
他就是要让股市变成一个凶险万分的斗兽场，让每一家报社，每一个股民都紧盯上市公司，寻找做空的机会。
为了做空发大财，所有人都会成为职方司的密探，让胡搞瞎搞的老板在酿成大麻烦之前曝光，然后输个倾家荡产。
这样，老百姓在买股票前就必须擦亮眼睛。如果亏了，只能怪自己没有眼光，怨不到朝廷头上。
毕竟每个人都有机会做空，不一定要买入股票做多嘛。
“这……这不就成赌场了吗？”
“怎么会呢？赌钱是拼运气，拼谁更能出老千。买股票是合伙做生意，拼的是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