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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朱由榔骑在马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沐剑声:“我怎么就发财了?”

“属下来了才知道,钱是真好赚。在思茅收购一担茶叶,才二两,运到丽江就是二十两,”沐剑声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就来邀功。

见到他干劲十足的样子,朱由榔觉得可以在宁洱停留一天,好好检阅一下商贸工作。

部队安扎好营寨,两人在中军大帐坐下,沐剑声详细汇报了这两个月的工作。从联络土司搞关系,到采茶制饼,再到组织马帮贩运,一切有条不紊。

沐天波在丽江呆了大半年,行情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沐剑声刚来到两个月,就迫不及待采购了一大批茶叶,启程运往丽江。

朱由榔用他送来的茶具,熟练地泡起了功夫茶。备器、纳茶、注水、刮沫、出汤,耍得有模有样。不多时,金黄透亮的茶汤就出来了。

他闭起眼睛,端起一杯闻了闻,再轻轻地吸了一口,只觉此茶醇香顺滑,沁人心脾。十几天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嗯……入口回甘,果然是好茶。”

沐剑声哪里见过潮汕工夫茶的架势,看得两眼发直,暗叹果然是皇家风范,不同凡响。

朱由榔又品了几口,接着问道:“马帮的费用怎么算?一来一回四五个月,人吃马嚼,不便宜吧?”

“很便宜,都抢着帮我们运茶,一担就收二两。”沐剑声得意道。

朱由榔皱了皱眉头,觉得这里面有点古怪。从思茅到丽江,一千多里路途,来回至少四个月。只收二两银子一担,只怕还不够路上的花销。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不动声色,继续又问:“二十两一担,那商税……”

沐剑声瞪大了眼睛:“陛下的产业,哪个不长眼的巡检敢收税?我扒了他的皮。”

朱由榔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一个大型马队,一次可运茶五六十担,其中有二十担是沐剑声的,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节省下的商税,足有两百四十两。怪不得都抢着帮他运,免税特权值钱啊!

听完朱由榔的分析,沐剑声恼怒得连拍大腿,大声骂道:“这些奸商,没一个好东西。陛下莫慌,属下马上派人去追赶,押他们回来治罪。”

朱由榔摆摆手道:“这次就算了,让他们赚一次。以后不要搞特权,否则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完,他当沐剑声的面,派人沿着新茶路返回,警告那些巡检,凡是大明皇家茶叶贸易公司的货,都要严查,不许免税。沿途十几个巡检司,只要有一个账本对不上,就治他们的罪。

“那我们的利润,岂不是少了一大半?”沐剑声不解问道。

朱由榔又端起了茶杯,默默地喝了好几口,只觉茶凉苦涩。良久,才幽幽叹道:“从皇帝到小吏,每一个人都想着搞特权,捞油水。大明的江山,就是这么玩完的……”

……

经过一天休整,朱由榔、吴三省等人继续出发,三天后,终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元江。

元江府城坐落在哀牢山脚下,临水建城因而得名。西汉时期就有人在此定居繁衍,已有一千多年。延绵千里的哀牢山在此留有一个缺口,让中原来的人,可以在此处进入滇西南地区。

元江又称红河,发源于哀牢山东麓,自府城以下,水流渐缓,可供通航。船舶顺流直下六百里,就是有名的红河三角洲平原,也就是安南的核心区域。

元江府城既是陆路隘口,又是重要河港,位置十分关键。

朱由榔想过从元江顺流直下,经安南升龙府进入北部湾,这样就可以打回广西了。可惜安南老街至安沛段险滩众多,没有大量熟悉水情的船工,贸然前往很危险,只好作罢。

黄元才、王三才等一大批将领得知朱由榔前来,都从各县聚集到府城,恭迎圣驾。

“吾皇万岁……”

朱由榔骑在高头大马上,见路边乌鸦鸦跪倒一大片,连忙从马背跃下,将他们一一扶起。

“各位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快请起。”

这些广西回来的将领,很多都曾见过永历。这会儿再次相见,都感觉他已经变了很多。

以前他是被软禁的对象,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带着两千虎贲前来,却是平易近人的姿态。真是奇哉,怪哉。

看来传说中的三战连捷,所言不虚呀。

朱由榔倒没想那么多,左手挽着黄元才、右手挽着王三才,直接进城赴宴。

这夜满桌鸡鸭鱼肉,珍馐美味,好不可口。众人打成一片,互相恭维,互相吹捧,喜气洋洋。你说我劳苦功高,从广西一路打回云南。我说你英武过人,阵斩贼酋,打得吴三桂落荒而逃,打得莽达跪地求饶。

酒过三巡,朱由榔放下酒杯,轻咳一声,肃然道:“广国公有亲笔书信托我带回,请众将一观。”

说完,朱由榔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左首黄远才。

元江众将不知道永昌那边发生的事,见贺九仪没有一起回来,早就心中生疑。见朱由榔提起此事,连忙接过书信,一一传阅。

每一个看完信件的人,都张大了下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信中所说……可是真的?”黄元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吴三省拍案而起,大声怒斥:“放肆,此信乃广国公亲手所写,陛下亲自带来,岂能有假?”

众将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跪下请罪。

朱由榔将他们一一扶起坐好,宽慰道:“吾深知诸位对广国公忠心耿耿,不忍他就此卸甲归田。不过你们要记得自己是大明的兵,大明的将。这还有一封广国公的亲笔信,你们看后切记保密,勿令国公声名有损。”

说完,又拿出一封信,再次给众将传阅。

第一封信中,贺九仪简单写了已辞去军职,叮嘱众人继续为朝廷尽忠效命。第二封信里,写的却是家属事件的始末,还有南下沙廉的安排。

第一封信是可以给所有人看的,第二封却只能给他的心腹看。

朱由榔对封建时代将领只知忠于上司,不知效忠国家的普遍现象,感到很无奈。如果每一个将领,每一个士兵都知道先忠于国家,后听命上峰,那吴三桂就不可能引清兵入关了。

可惜这种思想,不是短期可以转变的,只能入乡随俗,顺势而为了。

等众人将第二封信看完,朱由榔猛然站起,拔出长剑,大声喝道:“广国公已远赴天涯,继续为国效力。你们若不想再当兵吃粮,我可以奉上白银千两,送你们去永昌当富家翁。但若想叛国降清,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剑。”

说完,用力一挥,面前的酒桌当即被斩下一角。

朱由榔这大半年打了好几场大仗,身上不知不觉间已有一股英武气概。此时长剑在手,更是威风凛凛。

黄元才、王三才等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二话,齐齐离席跪拜。

“末将谨听天子号令,不敢有违。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