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醒了,天气很好,阳光落在江面上,像洒了一层碎金般闪闪发光。
我顺着沿江路跑了一圈,九点准时到花店开门,打扫完卫生后,我在网络上找了个包扎花束的教程跟着练了起来。
刚包好一束花后,门口的感应铃响起了清脆的女声:“欢迎光临!”
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一位进店的顾客。
我抬起头,朝门口望去,阳光落在玻璃门上,反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在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瞬间,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男人!
他逆着光走进店里,面容看不清,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身材偏瘦,却越发显得颀长挺拔。
“我要九枝半开的白百合!”男子望着我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沙哑的磁性。
我愣愣的望着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不是说很久才能出来吗?这么快就在白天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喂!小妹妹,我要九枝白百合,不用包成花束,有货吗?”男人再次开口。
我回过神,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眼睛细长,眸子却很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嘴角微微上扬,很俊朗的长相,仿佛整张脸上都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跟梦中的忧郁悲伤不太一样。
“小妹妹?”男人见我没说话,又朝我喊了一声。
“哦,百合,有的,我现在就给您包起来!”
我慌乱的站起身,却不小心把手机带落到地上,忙躬身去捡。
男子也弯下腰将手伸向我的手机,指尖相触,我飞快的缩回自己的手。
他的指尖带着暖暖的温度,并不是冰凉的。
“你好,我叫祁越。”祁越捡起我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四处打量了一圈问:“陈姐将这间花店转给你了吗?”
“你,你好!”我慌乱的答道:“我是她请来的新员工,你是要白百合对吗?”
“嗯!”祁越礼貌的笑着点头。
我挑好九枝白百合,小心的用银灰色包装纸包好,递到他手上,“一共一百二十八块钱。”
祁越接过花束,点了点头,递给我一百五十元钱道:“不用找零了,花包得很好,谢谢你!”
我坚持将剩下的钱找给他,笑着说道;“觉得好常来照顾生意就好,我们不收小费的!”
祁越接过找零,郑重的点头,“好!”
祁越抱着花转身朝外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几乎已经确认他不是梦里的那个男人,只是身材和声音有些像而已,而且如果仔细听,他的声音虽一样低沉沙哑,却跟他的笑容一样带着一股冬季暖阳的味道。
从那天起,祁越每天都会来买九枝白百合,我跟他的接触多了起来,大约一个月后,我跟他几乎已经成了朋友,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直到这时,我才完全确定他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祁越比我大三岁,大学刚毕业,在家里的公司当副总裁,那些百合花,是给他病中的妈妈买的。
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的爸爸就病死了,偌大的公司落在他妈妈的肩上,而他刚一毕业,妈妈又病了,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他妈妈最爱的就是白百合,为了让妈妈在病中能有好心情,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来买一束新鲜的白百合送给妈妈。
我有些为他的孝心感动,留下了他的电话和微信,告诉他如果他工作忙没空送花去医院,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帮他送去。
祁越很高兴的答应了。
我学会了包各种款式的花束,还学会了扎婚车,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陈洁来到花店后望着焕然一新的布置和丰厚的利润,高兴得抱着我的肩膀直呼我是她的小福星,还一个劲儿夸自己有眼光,能慧眼识人。
最后她说,为了留住人才,要跟我合伙,不用我出钱,只需要出力就行,
我笑着拒接了她的提议,本来,她给我的薪酬就已经够丰厚了,每个月五千,加上包扎花束和花篮的二十元提成,我每个月的工资已经近万,在江州市,已经相当于一个小白领的工资了。
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生意好做伙计难求,合伙做生意难免会因为不同的意见和分红的多少问题闹矛盾。雇佣关系就不会出现这些情况。
我知道她不在意投资花店的钱,但我如果不出一分钱却平白得了花店股份的话,我的心里会不安,也会从此跟陈洁欠下因果。
更何况,我的最终梦想并不是开花店,而是成为一个有自己工作室的通灵师。
当然这些话我不能直接跟她说,为了让陈洁安心,我告诉她,只要我留在江州市,就不会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会一直留在花店。
她有些失望,但没有再勉强,又嚷嚷着要给我涨工资,我没有拒绝,让她给我加了一千元底薪,因为这样,她会更安心些。
生活就这么慢慢从指缝间滑走,转眼间,我已经在花店工作快五个月了,每天晚上在沿江大街晃荡到深夜十二点已经成了习惯,却从没有再遇见过顾西文。
清明节的时候回了一趟柳桥村,去给四舅奶奶上坟,告诉她我在省城生活得很好,纸和贡香都烧得很好,四舅奶奶却没有出现。
我知道,她是用烧纸和贡香告诉我她很欣慰,不出来是因为是怕我跟她接触过多会影响我的运势,因为我还没到二十二岁,身上还有阴阳劫。
回江州市的那天晚上,祁越给我发了个信息,告诉我他要出趟差,让我第二天一早帮他给他妈妈送一束百合花去医院。
我答应了。
祁越很高兴,再三表示感谢后,给我发来了个红包,还有她妈妈的病房和床号。
江州市的四月份,是雨水最多的季节,第二天一早天上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不远处的江面上也蒙了一层浓浓的白雾,看不见来往的船只。
八点,我拿着花束来到医院,找到了祁越妈妈的病房。
那是一个vip病房,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沙发、衣柜、空调、电视等家具一应俱全,如果不是雪白的颜色和医院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走进去几乎会怀疑自己走进了一家商务宾馆的套房。
病房里很安静,护工应该是有事出去了,病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皮肤很白皙的女人,微胖。被褥遮住了半张脸。
我推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动了动身子,开口问道:“是越儿吗?我昨天都跟你说了,今天不用来了,不是要出差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晃了晃神,却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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