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一年还剩两个月零几天的时间,但夕已经可以断定今年最糟糕的一天就在昨日。
就在昨日,她经历了这些年来都不曾再有过的‘三堂会审’。
大哥、大姐、黍姐。
旁边还有个嬉皮笑脸的年做陪审,实在是无论如何都很难信服。
不就是个同人志画师的兴趣爱好,至于这样吗!?
甭管自己看的都是些什么,明明自己画的那么正常!!
夕觉得自己很需要拿出人类社会处世哲学的‘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的道理来,但经过二创雇佣兵‘点化’过的她却也清楚。
道理是没用的。
大姐和黍姐摆明是借机发挥的整蛊自己,年更是只会把自己的话颠倒黑白,她唯一可能说服的只有大哥——但偏偏是大哥!最先打开了她的台式电脑!
完了.jpg
虽然没有给出一个面向,大哥也没有把屏幕掰到她面前——他不会做出这般气急败坏的事,夕知道他是位最完美的武人。
既能一气动山河,也能以气抚秋毫。
这般修身养性的功夫早已臻至化境的大哥,几乎不存在气急攻心,破防崩溃的可能,自然也就不会显出那副极端做派。
但就算如此!
当他看完屏幕,再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眼神五味杂陈,抬掌自捂额头的动作一出!
——对夕的伤害就是辣么的大!
寄!.jpg
夕以此方网络习得的文化,定义此刻的状态。
一个人社死的瞬间也是自我死亡的瞬间,从此之后,家庭地位便沾不得半点,而那争斗之日久的兄弟姐妹,则会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那一刻的她,是那般迫切的想要拽着告密的年鱼死网破,可她又深知,这事到这一步也其实还有挽回的余地,倘若自己真跟年爆了,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皆知。
常年画画无人懂,一朝社死天下知——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jpg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她便不得不恨自己是那样的识时务,
可就算是她在这般折磨的瞬间,展现出了莫大的毅力决定隐忍!
这如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瞬间却也仍未结束,甚至在大哥被自己的收藏‘击坠’之后,下一个抵达战场的是大姐!
或许这算是好事,她不得不这么想。
且不说令姐那事算不算她握在这里的把柄,她对弟弟妹妹们都一直是比较爱护的。
即便当下她叛变似的和黍姐与年站在一起,大家也不会做得太绝。
之后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令姐虽然继续着大哥未竟的事业,一直在翻她收藏,表情也相当精彩。
但至少眼中没有悲悯,也没有忽然露出坏笑,更没有跟黍姐和大哥报告什么发现。
可说是相当自己人地,平稳结束了查阅。
还不忘关掉电脑。
说着什么虽然有些过激,但也不算太大问题,只是大哥接触的少了的话,让夕在那一瞬间无比地感动,想着不枉自己替对方瞒了下来——却也在那一瞬,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段录像……也被自己当做了重要文件,和那些收藏塞到了一个文件夹。
呃……
再看对方那与黍低声交流,看向自己时仍如过去那般,笑得一副亲切可靠模样的大姐,她又坐不安稳了。
回想对方之前查阅电脑时有过数次的惊愕神态,夕实在分不清那是因为赛马娘同人本还是别的什么。
再看令姐偶尔投来的目光,也瞧不出怎样的意味深长,只有安抚,只有关切。
仿佛一切都只是自己在疑神疑鬼。
但这又很难忍住不去想。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疑神疑鬼反而让她的注意力有了个倾泻口,让她得以回过神来时,这事儿在俩姐和大哥口中已经算是要揭过,而年则是一副分外可惜的模样。
她可惜就可惜去吧。
夕在眼下也没心情跟年算账,倒是想和令姐对账一下。
只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却寻不到了。
哪怕是去家庭群里寻觅,也一样不见回应。
委实说,这算不上反常,甚至太过日常。
平日的令姐就常是群里失踪,艾特也不见人,每当这时候,岁片们也都只会说不知她又跑哪儿喝醉了,也不知是不是又去梦里神游了。
夕也想说自己只是试试,但这本该一如往日的消失反而让她有些怀疑。
诚然,夕大画家并不是会被好奇心驱动的人,恰恰相反,一直很会审时度势的她,反而能够很好地遏制住自己的好奇。
这份本领也曾让她避开过年的许多次整蛊陷阱,换作这次也一样能够坚持贯彻。
只不过,她以往对好奇心的遏制都是为了守护不变的日常。
可当下的她,显然已经失去了那份日常。
即便两位姐姐貌似不再追究,大哥那并不含责备的歉疚目光也仍然刺眼。
年更是短短俩小时就已过来借题发挥足足四次,让她烦不胜烦的同时,也让黍姐频繁过来进行——读作调解,写作两边一起叨的家庭教育。
这日子没法过了,朋友.jpg
人还要干活呢!!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兴趣活计,也让她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不受打扰的工作空间。
她倒是有心利用能力直接逃跑。
但很可惜,黍姐总是有办法找到她在哪儿,而要直接想办法说服黍姐不管自己……
那通常是不可能的,但夕还有一招压箱底的方案。
这就有了奥默昨日中午收到的消息。
在熬过了一整天后,夕老早就跑出了门。
但她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游玩规划,毕竟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玩。
首先是找一处安静的、不受打扰的干活地点,其次是有机会满足好奇心的话,那就没理由遏制了。
这两点其实是可以同时满足的,这也是她一开始就锁定的选择。
确定了这一点,她更是干脆寻了个公园的僻静角落,端着那还装了数位板和小型电脑的挎包,从早上坐到下午。
饿了也没去买吃的,而是自己随便画了几笔秀色可餐,简单解决。
就这样好不容易等来了约好的时间见面,却在俩人无比效率的工作对话里飞快结束。
对方更是赶着离开,让本还以为能顺路走走,尽量自然地提议的夕顿时整不会了。
尤其是对方甚至连车都不算坐,要直接传送!
你这……
这么着急是赶着救火吗!?
连社畜对下班的经典迫切都不了解的无业游民,更不清楚奥默急着回去看厨房的需求,这就更别说奥默还跟家里说过会早点回来——这对魔人而言,完全等同于必须履行,甚至超额履行的诺言。
但好在,就算她对这一切都那样的不了解,也不妨碍她能在情急之下放下早在昨天就破完的架子。
于是在当她随同奥默走入那事务所,在奥默的简单介绍下,见到那目光无比警惕,仿佛自己是什么入侵者一样的女孩新条茜,与另一位倒是很欢迎自己的模样,但各种意义上都很大只的女人貉后。
她又在厨房门口,见到了一副居家打扮的德克萨斯。
感觉传闻倒是有那么几分真实的她,眼见对方明显一副下厨模样,正想就晚餐话题聊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道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奥默你回来了吗?正好,过来搭把手吧,这几条黄鳝需要先处理一下!”
“……啊?哦!好!稍等一下!”
奥默那先是有些惊讶,再是立刻接受现实的回应声由远及近,而夕自己更是立马冲到厨房口,看向那以娇小细瘦的身子拎着大袋小袋,倒是颇具冲击力的彩发身影。
“…黍姐?”
“哦,夕啊,过来帮姐姐分一分袋子吧。”
那露出堪称慈祥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就朝她挥手的小个子女孩,正是她本以为处理得最是稳妥,想都不用去想的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