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尽管对于某个提议还有着诸般细节上的商谈必要,但当下显然还有更需在意的事。
奥默拽了个凳子坐下,看向那已经拽回了遮蔽帘,整个人躺在床上呼吸悠长的白仁。
“换做其他诊所大概是要费些功夫,但在这儿就轻松多了,”从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出的千明,俨然没用风干机的甩了甩手,“昨天才翻新的强效固定剂,正好能稳她状况,接下来就是养身体了。”
“不过她到底怎么回事?”
路过时顺手拽来一把椅子,将其立在了奥默与不远处病床上的大震撼之间的空位前,她侧坐其上,手肘搭在靠背上,朝两方投以质询的目光。
却又没等两人回答,就又重新看向那在药物的嗜睡副作用下,平稳入眠的白仁。
“与其说是过度使用源能,更像是急剧运动导致的肌肉痉挛,还伴随轻度的横纹肌溶解,她到底是跑到了什么程度?倔脾气上来了?”
在特雷森医务室,这种症状并不算少见,正因善泳者溺,反倒容易出现这种因纯粹的运动超限而导致的身体异常。
但同时也谈不上常见——不让这种状况出现,正是教职员工们的职责。
当手下赛马娘当真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家长是有权利找训练员追责的。
不过因为这种状况多是出自当事人自己的判断,训练员常是拦不住亦或没发现的一方,所以真不依不饶地追责的家长,亦是寥寥无几。
成田白仁是何许人?她的训练员又是个怎样的理性派,作为特雷森老油条,更是两者朋友的千明代表自是再清楚不过。
以她看来,这种状况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白仁的倔脾气上来了。
老早就知道对方走出低谷,最近更是开始正式复健的事实,且不管那变化的源头是不是奥默,千明认为光是白仁自个儿钻牛角尖进行极限训练什么的——就很合理!
已经不能再合理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那总是一声不吭,遇到什么困难都闷声较劲,因而才显得那般忍耐力超群的成田白仁,在她眼里就已是‘与其说是独狼,不如说是倔牛’。
就连这个年龄段还能上围进一步成长的变化,也完全是牛!
且不说某人那份在不久前的扯衣检查中多出些个人情绪的判断,奥默听了倒是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病床上的褐发女孩。
后者,自然是没什么伤的。
刚进行一轮全力以赴的奔跑,气还没喘匀就被奥默一并带到了医务室,正好找张病床躺下的大震撼,只遗憾医务室没给配淋浴间。
如果有,那将是绝杀,必能让她撑起身来洗个澡先。
但因为没有,所以她只能先在这儿躺下了。
修养?
别说修养,女孩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奥特曼抢走冠军,满脑子一团乱,连开口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面对林顿训练员的目光也只是抬起手臂来晃了晃。
这算什么意思?
就连深谙肢体语言的奥默都不免费解,只能姑且当做一种允许、放任的表态,继而重新回首看向千明:
“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吧,或许……”
“比当初有马纪念时的她更快。”
陡然开口的大震撼,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有些愕然的千明与奥默:“白仁前辈她,已经彻底找回状态了,但也正因此……”
目光飘向远方床位,看对方那意外柔和的睡相,反而更难忘怀那在终点前瞥见的煌煌金芒。
那份疯狂的魄力,自是胜过那不知从哪儿窜出个奥特曼的无厘头。
“但那终归是误判的结果。”
奥默承接了她未说完的话,以分外无奈的目光望向那平生所见第二位不惜身命,自己给自己跑出问题的赛马娘。
得感谢当今时代的优秀医疗技术啊,尽管当初的她大概只会满腔不甘。
“她自可以更快,但不该是现在,就像当初春古马的赛道上,她也那般忘我到难以承受。”
“可赛马娘的气焰又怎能轻易收起呢?”
曾经的三冠王,亦曾是生涯后期挫折不断的挑战者,千明代表说出这话来自是满满的感慨,毕竟有些时候,就算是全力全开,跑得袜子里都是血迹,也一样无法得到她所追逐的结果。
相较之下,成田白仁的足部好歹不算娇嫩。
她只是太过忘我,太过疯狂,一如昔日赛场上的爱慕织姬,每次奔跑都奔着自我燃烧而去。
正是那份狂野的姿态引得无数观众心驰神往,也让她得以在三冠之后迎来第二套由粉丝设计的胜负服——那套衣装,以饿狼为名。
只可惜,比起某位在隔壁漫画重置版里宛若天命之子的同名角色,赛马娘中的饿狼却在承受那份野性之姿的代价中迎来陨落。
狂热地追逐本能,漠视理性的结果,就是过早触及身体的极限。
这是许多赛马娘都会抵达的境界。
真正的负重不在那些花哨的服饰,也不在跑鞋上的蹄铁,而是肉体本身。
她们的灵魂是如此迅捷轻盈,以至于让肉体苦苦追逐着灵魂的轨迹,唯有追上,才算收回了自己。
而成田白仁的意志,则是打从开闸的瞬间,便已锁定了终点。
这反而是无数赛马娘与培育她们的训练员们,求而不得的心气。
就连那位讲究数据,琢磨系统的迫田绫香训练员,也无力制止
这就像是一部抽卡手游里,有着再怎么升星,等级上限也只能到七八十的R级角色,也有着初始等级上限拉到一百二的UR级角色。
阻碍她的是练度,而非高度。
可这样的意志也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她,催促她以奔向极限,超越极限。
某位玩不起毛掉冠军的家伙倒是经常嚷着什么自己没有极限,但奥特曼那样的究极生物确实是赛马娘蹭不起的。
某位秘书最具此道的发言权。
十战十胜,其中有七场皆是开创创新记录。
哪怕带病,也能压下同时代所有人一个马身的威仪,在八百米下拉开八个马身的传奇。
那是何等梦幻的奇迹,梦幻到足以被称作幻之赛马娘的时候,却是那样突兀干脆地销声匿迹。
自那众说纷纭之中,无数人都坚信那是她的潇洒,坚信那是兴之所至的心满意足,更信那是为无数后辈让出舞台的宗师风范。
哪怕稍次些许的猜测,也说那是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便飞快消失的,大气磅礴的恶作剧,简直就像三女神的化身来为大家开个玩笑。
种种猜测,种种可能皆是有所受众,唯独那一种可能,有着最低的支持率。
——那是她已无力追逐,更全力无望。
不存在的可能,不应有的结果。
分明一切都不曾有过预兆,也就不会有人愿意相信那宛若黑粉、水军恶意抨击才有的无端揣测。
但……
“白仁同学!”
骤然闯入医务室的绿衣小姐,手中拎着那偶尔会挂在手臂上的小小药箱,而她闯入此处的瞬间,也都也见到了屋里三人一同对她竖指在唇,暗示噤声的姿势。
“…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