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直接跟我一起过去么?去见六花、裕太和内海。”
“现在做了这些事的我,哪里有脸去见他们啊……”
“但是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哦,反而会让问题在心里埋得更深。”
“烦死了,你这幅管得老宽的样子又是跟谁学的……”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总之我要先留在这里,然后弄一台新的电脑,这是我的赎罪方式。”
“那我也留下吧。”
“你给我出去!和凯利夫那家伙一起!”
“诶~可你这样用祂给的能力,若是被发现的话,岂不是被处理掉都没人知道?”
“你——!我有安奇看着!”
“安奇啊…虽然安奇确实挺厉害的,但狂乱根源这种存在……凯利夫,你留下怎么样?”
“没问题呀,只要没有那些锁链的话,我在黑茜这儿待得其实挺愉快。”
“怎么没看出你还有自虐倾向?”
“哈哈哈,可能是因为死不了的缘故吧,不过说起安奇君……该恢复他们原本的意识了吧。”
“嗯…外面也下雨了。”
——
“新条茜!你在这里吗!?”
十几分钟后。
当奈特猛然一把推开楼顶天台的大门,所见的便是一众人的回首。
从失马队全员还多个公主,到怪兽优生思想,再到古立特同盟,甚至连那应该在废品店的甲斐崎光也出现在了这里,让这本就不算大的天台入口变得更加拥挤。
而那一向令他看之不惯的奥默.林顿,更是双手推搡着某人出列:“安奇君,找这位吗?”
“呃,唔…嗯……好久不见啊,你找到自己的路了呢,安奇。”
在那张从抗拒转作尴尬、愧怍,再是五味杂陈,最后尽量变得坦然的脸上,有许多的变化都是奈特第一次见。
“……”
他也从未想过那张脸上会有呈现那么多变化的一天,而那最终定格的复杂怀念,反而令他那本就经历了其他的安奇多出数不清的时间,自认为早就对新条茜再无执着的心,泛起了令他沉默的涟漪。
从未想过。
就算是那个奥默.林顿口中提过数次,更在不久前说出她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从未想过,比起对方,反而是自己率先不知该说什么。
原本气势汹汹地过来要问个清楚,为什么会有那四个安奇的恢复清醒,为什么会有两个茜的携手联合,为什么联系其他人都没个回应的当下——
他自众目睽睽之中沉默,好在身后还有人打破那沉默的阴云:“怎么了奈特?有什么状况吗!”
2代目,她以一如既往的活泼窜入视野,轻易击碎了那沉凝的氛围,继而登时吓了一跳:“喔,真的出现了诶,新条茜。”
“我还以为奈特是被什么假消息骗了,他平时还蛮执着的。”
因与对方并无多少直接交际的缘故,2代目的表现亦是无比坦然,快速几步走到了新条茜面前,然后被后面的同伴叫住:
“2代目!”
“怎么了?奈特,光杵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做事可不行哦,”她说着,转而看向其他人,“不过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嗯,好像新世纪初中生们不在?”
“这次轮到他们跟店长出去买菜了,”奥默回答着,抬手以一记魔力之爪拈起地上的一页便签,“至于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你看这个。”
“古立特?”
有千濑那职业级的作画,便签上的画像辨认并不困难。
“没错,本来是为了作纸盒道具参考而作画,结果却在不断攀比中演变成古立特绘画大赛。”奥默说着,魔力构筑的利爪在地上连连抓取,再从他手中汇聚出好几种风格且质量不一的作画。
其中那张署名‘光’的便签纸上,甚至还有宛若人设图分解般的侧绘图,以及机甲作画设计才有的机械结构透视,以及变形结构示意图。
对此,某位有着奶油色短发的褐肤少女便是昂首挺胸抱臂,毫不掩饰其自豪。
“喔~!那这比赛还有在继续吗?!”2代目双手交握,眼中神光闪烁。
作为古立特同盟唯一的技术人员,她也顿时来了兴趣。
“我也很擅长画设计图哦!”
“很遗憾,现在已经是评委环节了,”奥默五指箕张地晃了晃,“现在已经是最后阶段的对决,千濑、甲斐崎光小姐与公主大人正在激烈角逐,你可以投出你宝贵的一票。”
“……”
眼见那边的氛围已经完全不见,奈特正有几分无言,却见不论是2代目那放在背后的一只手,还是奥默.林顿那收起垂落,悬在新条茜腰侧的手,都在比出去下面的手势。
皱了皱眉后,他选择依言照做。
没有去理会那些家伙还在进行的投票讨论,抵达了人并不多的顶楼走廊。
在这时回头,便能看到新条茜也从楼梯处小跑着下来,看着自己时更是两步作一步,快速跑近到了面前。
“还是这里安静点啊,抱歉可能出现得太突然让你困扰了,”她轻柔地说道,再是垂下眼帘看他手中握住的湿漉漉的伞上,“有用上吗?那把伞。”
“我让每个安奇君都去准备好的伞,实在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在用。”
短暂的迟疑后,他说出了实话:
“…他们没有用。”
“唉,果然啊,”无奈地抬手捂眼,新条茜叹了口气,“在被黑茜改造过之后,他们都在道路上迷失了,就算是仓促处理下恢复了意志,意识也还是下意识停留在那个时候。”
“让古立特用恢复光束就可以了吧。”
“或许,所以我来找裕太,不过就算是治好了,她应该也不愿出现。”
“黑茜吗?”
“嗯,她曾经伤害了他们,也非常厌恶他们,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所以她不敢面对大家,只想缩在原本的角落,去做力所能及的挽回。”
“但还是该把她拽出来,不能让她那样逃避下去。”奈特说。
“是啊,”迎着奈特的目光,新条茜微微挪开了目光,但还是重新看了回来,“其实在刚才,本该沉默得说不出话的是我。”
“是吗…”
“但小蛇的手一直按着我的肩。”
“我注意到了,我应该给他一刀的。”
“诶?”没想到奈特会这么回答的茜愣了一下,旋即无奈的笑了笑,“不用啦,我很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那样撑着我,我应该…没有勇气对你打招呼。”
“就连刚才下来…也是他告诉我你在下面等。”
“那家伙……”
“他对周围人的事总是很上心,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回到这里,甚至在刚才,完全逃避你的目光。”
“你没必要逃避,你也没必要自责。”话到这里,已然平复起了心头的复杂,找回平常状态的奈特,表现得无比的坦然。
“对我而言,你没有做不好的事,是你赋予了我生命,我很感谢你。”
“感谢吗……”
“是的,感谢。”说着,他撩起了左侧的额发,露出那与蓝眼不同的,属于怪兽的红色眼睛,“正因为有这份生命,我才能看到更多美丽的景色,通过这双眼睛。”
“所以……”
他退后两步,正式地对她鞠了一躬:“新条茜,谢谢你。”
“……”
沉默。
双方皆是沉默,然后在那沉默中,垂首的银发迎来了一双动作轻柔的手。
而在两人不远处的楼道转角处,黑发月牙与纯粹黑发的青年站在一处,一旁还有个褐肤的少年。
“明明是那样的‘不自由’,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那么好。”
或许没有注意到一旁站了个与奥默.林顿一模一样的人,少年只是喃喃出声。
而奥默也没有去向一旁的吝啬毛虫搭话,只是回应着沉:“还是不理解么?所谓的憎恨、憧憬与执着。”
“你已经见到了那个电光机王世界下的蓬,也看到了裕太与六花,失马与公主。”
“嘎古拉吃得那么开心,你却始终无法理解那同步中汹涌的情感?”
“你能理解吗?奥默。”
“我想你应该求教一下那位公主大人的三件要点,除此之外,试着不只是旁观,而是亲自涉入怎么样?”
他扭头,看向沉的方向,也是在看向夹在两人之间的观测者。
“其实哪怕是千濑,都比你更加自由。”
“因她是知晓一切并选择了自由,而你只是因为不知道那份无可替代的不自由的意义,才选择了自由。”
“……是这样吗?”沉问,扭头重新去看那对顺毛完毕的‘母子’。
“就是这样。”奥默悠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