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离开未央城,一路横穿过中部联盟,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此时已经是四五月份的季节,天气暖和,任逸为了赶路风餐露宿也比去年冬天离开陵州时方便得多。中部联盟如今已经是梁夜的地盘,任逸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所有关口都为他放行,尽可能提供援助支持。
从未央到达中不安联盟最东边的铜荆关,大约一千公里的路程,开车需要十几个小时。
任逸这一路走得非常顺利,两天就开到了两个联盟的交界处。
他出关时正是下午时分,由于“蛇父”和“毗那夜迦”对于整个联盟的毁坏,颓丧的气息一时半会无法消退,大街上萧条得很,几乎看不到一辆车的影子。
到处都是坍塌毁坏留下的痕迹,还有没来得及洗刷的血迹干涸在墙上。
铜荆关往日车来车往的,这次任逸的吉普孤零零停在闸门前等着检验,前后一辆同行的车也没有。
半下午金黄色的光芒照着高大的钢铁城门,反射着一片刺眼的光芒。
不愧是铜荆关,城门之外,放眼望去豁然开朗,没有人工建筑的阻碍,一片巍峨陡峭的山势,到处都是浓绿的颜色。
上次任逸途经这里时,还是冬天,到处一片茫茫白雪。那时他刚刚离开陵州城,心里只想着报仇。
如今他就要返回,前去救援丝毫不知危机即将降临的陵州无数百姓。
“也不知道镖局的人过得怎么样了……”任逸盯着前方青石板上斑驳的阳光发愣,想到家里人,他的手心沁出一片汗湿。
啪嗒,啪嗒。
一个孤单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了任逸降下的窗口。
“我有盟主特批的通行证……”任逸拿出夹在挡风玻璃之前的一张塑封卡。
唰。
那东西刚在窗前一晃,猝不及防被走过来的那人反手抽走。
任逸还没反应过来,手里莫名空了,立刻冲着窗外那人急道,“哎?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遇上那种特别难缠的人了吧……任逸在心里祈祷,早知道跟老李借用一下“幸运A”了!
“最后一关,通行证都是要回收的。”那人一脸满不在乎道。
“可惜了,咱们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最后也没时间聊聊。”
啊?
听着他说出那句话,任逸立刻抬起头,瞪大双眼盯在那人脸上。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出头的男人,又高又壮,稍微有点啤酒肚,头顶不太茂密。
正敞着胸前的扣子披着巡城司制服,像个负责看门收费的临时保安。
不会吧?难道这位就是群里的“坠月”?
铜荆关守备?跟任逸产生过债务纠纷、一起里应外合解决过多个降临者,甚至帮助梁夜当上盟主的“坠月”?
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坠月”看着任逸惊讶的表情,洋洋自得地摸了摸在阳光下有些发亮的脑门,一抬手,前方的闸门缓缓朝左右洞开。
“不是急着赶路么?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吃饭啊?”“坠月”道。
轰——
闸门完全打开,陡然宽阔的公路出现在任逸眼前,远方绿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谢了!回头我一定请啊!”
任逸远远向后大喊一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吉普车唰地冲了出去。
风擦着车窗不停后退,路上还是一辆车也没有,两边的风景连成一片,任逸转了几个弯,向着东部联盟北面而去。
……
下了公路之后,附近村落明显密集起来,任逸放缓了车速。
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任逸看了一下前方的道路,决定今晚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再继续赶路。
黑色吉普打着右转向,向着公路下树林掩映处一条土道而去。
“这里辐射浓度逐渐增加,小心。”忒弥斯女神的声音缓缓出现道。
“知道了。”任逸点点头。
转过这片树林之后,路边停靠的车辆立刻多了起来。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卡车、货车、面包车,全都停在路边休息。
每辆车都敞开着车门,可以看见里面堆着无数凌乱的生活用品。似乎每辆车都是一家子,男女老少围着车子生火做饭,炊烟袅袅。
远处还有上百号人在路边扎下帐篷,各种颜色缀满了山坡,简直就是一片移动的村子。任逸看得惊奇。
“你们这是?”
任逸也在一辆面包车旁停下了自己的吉普,给正在生火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递了一支烟道。
“迁村的!”老人耳朵似乎不大好,用很大的嗓门儿回道,说话牙还有些漏风。
哦……任逸看了一眼这群人,结合那天白恒磊的话,心里明白了。
既然这样,今晚就在这留下,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难保这群人在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像那两个遭遇降临者的堡垒城一样。能帮就帮一把。
“往环海平原迁?”任逸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是啊,”老人往火堆里添了把柴,“你是哪村的?怎么落单了?”
任逸想了想,装作愁苦道,“通知下来的时候,我还在外面跑货。结果一回家,群村人都迁走了,我这赶紧追过来。”
“哦,这样啊。”老人身后的帐篷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冲任逸热情一笑,“你一个人赶路太危险了,今晚就在这留下吧,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任逸看着这女人的年纪,不知道是老人的女儿还是儿媳妇,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模糊点头,“那就多谢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任逸借着篝火也烧水泡了面吃,趁着晚饭的工夫,跟这一家人聊起来。
“大叔贵姓啊?”任逸看着满头花白的老人道。
“免贵姓王,”老人边夹菜边说道,“我们是从合顺堡来的。”
“这几位是……?”
任逸看了一眼一同围坐在篝火边捧着碗筷的几个人。
跟王大爷离得最近的是那个中年女人,右边挨着一圈的分别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一个十七八的年轻女孩,一个三十左右的干瘦沉默的男人,还有一个剪着娃娃头的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一家子说实话有些古怪,气氛有些沉默,年龄互相也对不上,任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
“啊,”老王大爷有些尴尬地指了一下身旁的中年女人,“这是我媳妇。”
啊?任逸一愣,这两口子至少差了二十岁吧?
不过这毕竟是乱世,有口饭吃大家凑在一起抱团过日子罢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这个是我大女儿,”王大爷指着默默吃饭的孕妇道,“旁边那个是我女婿。”
沉默寡言的男人迅速站起身,脸色涨红,进帐篷里不知忙活什么去了。
啊?任逸一愣,气氛更加怪异了。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