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名穿着蓑衣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小脸蜡黄,五官并不出色,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尖细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瘦小的身躯拦在了马车前面,一脸慌张。
林七巧慌的不是她娘的“病”,而是眼前这一群看着凶神恶煞的人。
萧殷和陆渊骑着马在前面开路,两人身上皆别着兵器,陆澄和辛弋赶着马车,一脸冷酷,更别说那车帘一掀,里面那满满一车的人。
林七巧已经打了退堂鼓,正犹豫着要不要跑的时候,马车内钻出了一位漂亮的小娘子。
温虞笑眯眯道:“不说你娘病了吗?走吧,前面带路。”
林七巧深一步浅一步地在前面领着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这一群人忽悠来了。
激动兴奋压过了那一丝不安,她频频朝后面看去,目光扫过那辆华丽宽敞的马车,眼珠子转动着精光。
这群人看着可比昨天那两个女的有钱多了,这回肯定能宰一顿了。
虽跟着林七巧走,但萧殷他们也刻意认了路。
还真别说,若非有人带着,他们却是很难找到林七巧的村庄。
村子坐落在山里,山路崎岖难行不说,林木茂密,极容易迷路。约莫行了三刻钟,前方的视野骤然开阔,往前望过去,便可见蒙蒙细雨之中,那座寂静、古朴的小村庄。在村庄内的石板路上,停着一辆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半旧马车。
就在踏入村口之时,林七巧突然加快了步伐冲过去,与此同时,两侧的小山坡上冲下了十几个扛着农具的庄稼汉,各个面容黢黑,满手泥垢,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双双凶恶猩红的眼睛。
林七巧立马冲着最前头的那个灰衣大汉林大春喊道:“大表哥,他们至少有十个人,他们的马车可大了,里面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林大春狞笑一声,“知道了,接下来就交给俺们了。”
萧殷明知故问,“我们好心来救你娘,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
林七巧丝毫不心虚,反而得意洋洋道:“那是你们傻!俺三岁就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了。”
“少废话!”林大春喝道,“马车里的人赶紧下来!要不然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大概是被他们“吓”到了,车帘掀开,里面的人一个个走了出来。
先是慎昭,然后是温虞,接着是谢聿和温凌,裴念安和叶霜最后,玉竹她们则留在马车内看顾阿宁。
这些人站成一排,一个赛一个漂亮,一个赛一个有气场。
林大春顿时看直了眼,咽了咽口水,一把把林七巧揪了过来。
“这是你说的十个人?”
林七巧也愣住了,颤着声道:“是、是十个人啊。”
她也不知道,这十个人里,就有七八个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
输人不输阵,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地盘。
林大春心一横,吩咐道:“兄弟们别怂!把这些人拿下了,我们这个月的口粮都不用愁了。”
他们受到了鼓舞,纷纷扛起锄头、铁锹朝着他们冲去。
这种小场面,还用不着温虞动手,她脚步一闪,揪住了准备逃跑的林七巧。
林七巧叫声凄厉,“救命!救命啊!”
温虞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带离地面,一脸凶神恶煞地追问:“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姑娘呢?”
林七巧被她一吓,两眼一翻,立马晕了过去。
阿宁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急切道:“我知道小姐在哪儿!”
钟离姣被关在柴房内,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垮了几分。
她趴在冷硬的地板上,脑袋昏昏沉沉,隐约之中看见几个婆子冲了进来,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来。
“怎么这副晦气模样?该不会要死了吧?”
“就是要死了,也得把今天的婚宴给办了!俺家大郎都三十老几了,连个媳妇也没有!”
“俺们可说好了,头两日是你家大郎,接着就轮到俺家了,可别把人给玩死了。”
“可惜让另一个死丫头跑了,也不知道他们抓到没有。”
钟离姣听着她们的污言秽语,又提及逃跑的阿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她们的钳制,猛地朝前冲去。
“哎哟!”
旁边的婆子被她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骂着:“快抓住这小蹄子!老娘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钟离姣什么都听不到,只管咬紧牙根向前冲去,单薄的身躯被春雨淋湿,鬓发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双眸如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脚下的路。
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甩在她的后背上,钟离姣吃疼地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前栽倒下去。
糟糕的是,面前正是十几层石板搭成的台阶,这要摔下去,别说破相了,估计连骨头都折了。
钟离姣下意识地闭眼,身侧忽然卷起一阵凉风,紧接着腰身一紧,整个人被凌空抱起。
一股冷冽的青草香将她包围,她落入一个宽厚而熟悉的怀抱之内,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聿,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没入了鬓发之内。
怀中轻飘飘的重量令谢聿眉头一皱,恍若一阵细尘随时会随风消散。
他垂眸看着她,未曾料到她也正看着他,那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在刹那间撞入他的视线,泛着水雾的眸子,似三月春江绿澜,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温虞和温凌把那些婆子都制服了,两人站在旁边磕着瓜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二人。
温虞:“他们这是演哪出呢?”
温凌高深莫测道:“以我十几年看戏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一见钟情,久别重逢,天雷地火,抵死缠绵啊!”
温虞啧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上前把拍开谢聿的手,把钟离姣抢了回来,满脸嫌弃地对谢聿道:“喂,你太老了,别惦记人家小姑娘了。”
温虞这一掺和,破坏了两人之间那种欲说还休、缠绵悱恻的氛围。
谢聿却还死死地盯着钟离姣,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