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鸣坐在堂主之位上,漫不经心地揉搓着扶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这儿就我们两个,二叔还要装吗?”
燕无鸣轻笑一声,也放松了戒备。
“燕祁,你说说你,要是乖乖地把堂主之位让出来,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吗?”
燕祁紧咬牙根,“所以,为了堂主之位,你就不惜给我阿爹下毒,嫁祸到我头上?”
燕无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没错。”
这二字轻飘飘地落在大堂之内,却也如山呼海啸一般,传遍了整个逐鹿堂。
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茫然地望着四周,面色略有惊骇。
燕无鸣的声音还在响起。
“大哥已经老了,反正也没几日活头,我不过是好心送他一程。至于你,一个半大小子,有什么本事能担起逐鹿堂的重任?只有我,才是这逐鹿堂堂主的不二人选。”
“那你也不能杀了我阿爹!”
原本是为了套话,如今听见燕无鸣亲口承认,燕祁撕心裂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是你大哥,一母同胞的大哥!你怎么狠得下心杀了他?”
燕无鸣不屑道:“不杀了你,怎么嫁祸到你头上,顺手除掉你呢?”
“嘭!”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燕无妄踹开了院子里的灯柱,带着人火冒三丈地冲了进来,燕无鸣立马换了脸上的表情,一脸沉痛。
“三弟,燕祁还是不肯认罪。虽然我也于心不忍,但是为了大哥,还是按照逐鹿堂的规矩,让他给大哥偿命吧。”
燕无鸣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也没有看清楚燕无妄身后的人疯狂地朝他使眼色,只当燕无妄的怒火是冲着燕祁去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混账!”
燕无妄怒骂一声,燕无鸣坐等他解决燕祁,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谁知道下一秒,燕无妄突然抽出了背后的大刀,冲着燕无鸣砍了过来。
燕无鸣大惊,他根本不是燕无妄的对手,尤其是在这般突然的情况下。
好在他的手下及时冲上前,拦住了燕无妄这一刀。
燕无鸣面色扭曲,怒斥道:“燕无妄!你疯了吗?”
“疯的人是你!”燕无妄怒发冲冠,目眦欲裂,“燕无鸣,你竟然、竟然毒害大哥,还陷害燕祁,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燕无鸣大惊失色,脸上迅速划过一丝慌乱,又连忙矢口否认。
“燕无鸣,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燕祁……”
“老子亲耳听到你承认的,你当老子是傻子吗?”
他将燕无鸣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燕无鸣如遭雷劈,似乎格外震惊,他是怎么听到的。
燕无妄他们全都退到了堂外,就算他们的功夫再好,也不可能听到内堂的声音,况且门口还把守着他的亲信。
但燕无妄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不止是他,后面涌进来成批成批的护卫,皆是一脸愤慨地瞪着他,一个个仿佛恨不得冲上前来将他碎尸万段。
燕无鸣懵了,这是见鬼了吗?
燕祁也懵了,原来温虞真不是唬他的。
逐鹿堂的人纷纷指斥燕无鸣,甚至比之前对燕祁的还要愤怒。
残害堂主,陷害少主,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傻乎乎地被他当枪使,除了燕无鸣一派的人,其他忠心不二的或者怀有二心的,都叫嚣着要燕无鸣血债血偿。
燕无鸣的人手很快赶来支援,在混战之中护送他逃出逐鹿堂。
一群人呼啦啦地追了出去,燕无妄却朝着燕祁走去,割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眼眶通红。
“阿祁,三叔对不住你!”
燕祁忙道:“三叔,我没事,快去抓二叔,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这才不过半日,整座逐鹿堂的风向就变了。
原本还坐等继位的燕无鸣,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被全宗门追杀,差点殒命的燕祁,却洗刷了冤屈,如今被安置在逐鹿堂内,受一众叔伯嘘寒问暖。
燕祁还在恍惚之中,直到有人来报,外面有三位客人,说是燕祁的朋友,燕祁急忙让人把他们请进来,果然是温虞他们。
挥退了一干人等,燕祁也顾不上一身的伤,忙不迭地掀袍下跪。
“多谢诸位恩人!若非你们出手相救,怕是燕祁难以洗刷冤屈,还我阿爹一个公道!”
慎昭将他扶了起来,道:“燕公子不必客气,我们帮燕公子,也只是想让逐鹿堂为我们开一条方便之路,前往太宁。”
燕祁微微讶异,“你们要去太宁?”
“有何不妥?”
燕祁摇头,“听闻太宁城城主厉无心开门迎客,接纳天下百姓,你们莫不是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过去?若是如此,诸位恩人还不如留在逐鹿堂内,有我在,定然会保诸位恩人无虞。”
慎昭只含糊道:“我们是去太宁城找人。”
燕祁了然,“太宁城在沧月城北部,需得从北城门出去,那一带几大门派都争得厉害。若非没有人带着,你们确实过不去。”
“我们还有几个同伴在城西,等会我们去接他们,明日就劳烦燕公子送我们一趟了。”
燕祁一听,说什么都要陪着他们一起过去,未曾料到刚出逐鹿堂,燕无妄便满脸怒火地走来。
“老二这小子,竟然连大门的守卫都被他收买了,带着一队人马逃了出去!”
燕祁眉头一皱,语气冷淡:“三叔,他们既然愿意跟着二叔走,就不必管了。”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他们都清楚,燕无鸣这一跑,所面对的情况只会比逐鹿堂还要糟糕。
燕祁如今最信得过的就是燕无妄,便把堂中事务托付给他,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随着慎昭他们前往城西接人。
燕祁道:“城西那一块乱得很,而且离司徒堡很近,若非不想接纳那些流民,早就被司徒堡抢去了。你们来沧月城内,竟然没有碰到他们,倒也算是撞运气了。”
慎昭轻咳一声,“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跟司徒堡的人交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