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小裴!”
幽暗的山林内,回荡着活尸低沉的呻吟与嘶吼,以及陆渊惊惶的喊声。
越来越多的活尸从上面砸下来,步履蹒跚地向裴念安靠近,几乎将裴念安团团包围。
“不要!”
陆渊瞳孔骤缩,怒吼一声,顾不上自己断了的腿,拼命地扑上前去。
却见那只朝着裴念安撕咬的活尸突然被一支利箭贯穿了头颅,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箭飞射而出,解决了包围他们的活尸。
陆渊惊愕地抬眸看去,目光凝在了为首的那名年轻男子身上。
陆渊似乎想说什么,眼前的世界骤然模糊,身侧传来了宋相思紧张的呼喊。
“陆大哥。”
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却见自己不知何时抓着宋相思的手,又是吓得赶紧松开。
“抱、抱歉!”
宋相思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拧了毛巾帮他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陆渊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吧。”
宋相思也没勉强,转而准备帮陆渊换药。
陆渊急忙拦住,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如火烧一般的红。
“相思,不、不用麻烦了,让陆澄来就好。”
“陆澄一早跟着赵大哥他们出去打猎了。”
宋相思口中的赵大哥,就是昨日救了他们的那名年轻男子,赵言。
赵言曾应召入伍,被分到了慎昭麾下,与陆渊他们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便是陆渊也没想到,前日他们会在双姝峰里遇见赵言。
但也好在他们遇见了他,要不然别说裴念安了,就是他们这一群人,估计也得把命交代在那里。
宋相思麻利地帮陆渊换好了药,装作没发现陆渊悄悄松了口气。
大概是气氛有点尴尬,陆渊连忙转移话题了:“小裴醒了吗?”
宋相思眸色一暗,摇了摇头。
那日陆渊和裴念安与他们失散后,陆澄护着他们一路厮杀,已是强弩之末。还好陆渊带来了赵言他们,解决了活尸之后,赵言便将他们带回了千水湾。
陆渊伤得很重,右脚骨折,根本走不了路。而裴念安的情况更是糟糕,他的脑袋磕到了,肿了好大的包,至今未醒。
千水湾里的赤脚大夫,顶多治个跌打损伤,对裴念安这样的根本没有办法。
陆渊叹了口气,“若是王妃在就好了……”
“陆澄已经出去找他们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但愿吧。”
千水湾不大,整个村子都是赵姓一宗,他们如今寄居在赵言家里,除了赵言,便只有赵言的母亲赵徐氏。
赵徐氏是千水湾族长的亲妹妹,这身份也让她在村里颇有地位,上挑的三角眼都带着几分挑剔刻薄的精光。
玉竹素来勤快,尤其如今承别人之恩,更是不想多添麻烦,一大早起来又是劈柴又是做饭的,赵徐氏是看着她的目光都带了一丝不同。
“没想到玉竹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这做起活来这么麻利。”
玉竹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娘过誉了,我就是个当丫鬟的,这些活计自小就学了。”
赵徐氏越看她越觉得满意,眸光闪烁着,问道:“玉竹姑娘可婚配了?”
玉竹表情一僵,尴尬地笑了笑,“还、还没。”
赵徐氏更满意了,趁热打铁追问:“你觉得我家赵言怎么样?”
“……”
玉竹头皮发麻,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一旁在院子里抓石子的云岁岁忽然一本正经道:“赵大娘,玉竹姐姐喜欢的是陆澄哥哥,不喜欢赵言哥哥。”
玉竹的脸色瞬间爆红。
赵徐氏板着脸,低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唯恐云岁岁惹了赵徐氏不快,玉竹赶紧道:“童言无忌,赵大娘勿怪。我还要去洗衣服,就先失陪了。”
赵徐氏看着玉竹走了,脸色也沉了下来,再看看蹲在地上的云岁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怪诞的笑,深长的皱纹都透着一股阴邪。
玉竹走后,赵徐氏也回去睡回笼觉了,云岁岁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忽然一颗小石头朝她丢了过来。
云岁岁抬头看去,一名身材矮小,脸上长着八撇小胡子的男子站在院子的篱笆外,冲着云岁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头发稀少,脸色透着病态虚浮,明明站在阳光下,却散发着一股冷鸷的气息,无端叫人看了生寒。
“小妹妹,你一个人玩多无聊啊,我带你去摘果子怎么样?”
他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篱笆上,朝着云岁岁伸出了手,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光。
云岁岁不说话,害怕得往后挪了挪。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他舔了舔森冷的牙,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后山上的果子可多了,又红又甜,你肯定没吃过。”
云岁岁咽了咽口水,明显有些心动了,又小声道:“我哥哥不让我跟陌生人玩。”
他顿时狂热起来,激动道:“你认识赵言吧?我是赵言的堂哥,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呢?”
云岁岁傻傻地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宋相思端着水盆从房内走出来,却看见云岁岁正在跟一个男子说话。
“岁岁,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一看见宋相思立马就溜了,快得只看见一个残影。
云岁岁扭过头来,乖巧答道:“是赵言哥哥的堂哥,他喊我去摘果子。”
宋相思蹙眉,也没多问什么,把云岁岁牵了回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小裴。”
云岁岁很快就把方才的事抛之脑后,问宋相思道:“宋姐姐,小裴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宋相思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要是温姐姐在就好了,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救小裴哥哥的。”
宋相思摸了摸她的脑袋,“陆澄已经出去找阿虞他们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跟他们团聚了。”
宋相思所惦记的陆澄,此刻与赵言他们却被困在了墨河下游沿岸一艘废弃的船上。
外面密密麻麻的活尸将他们重重包围,疯狂拍打着破旧的船板,陆澄他们几乎拼着吃奶的力抵着木板,狭窄的船舫内喘息粗重,各个脸上尽是恐慌。
赵言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焦急道:“这船抵挡不了多久的!”
陆澄看着他们,一咬牙,“等会我先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们找到机会就马上跑。”
“不行!”赵言立马否决,“你会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活一个是一个!”
隔着木板的缝隙,陆澄看着那一张张惨白狰狞的脸,强压着内心的恐惧。
陆澄扭头对赵言道:“若我没能活着回来,陆澄他们就拜托你了。”
赵言瞳孔紧缩,“陆澄!”
他拔出了剑,眼一闭,心一横,便欲冲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兴奋激昂的喊叫声,伴随着水流冲击的声音,一股巨大的浪花朝着他们铺天盖地地拍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