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月隐星稀,暗香疏影。
“果然是杀人越货好时节。”玉柳感叹。
灵瑶回头瞅了她一眼,玉柳讪讪地咧嘴笑了笑。
灵瑶带了一行人,在承武门拦住了即将出发的宋北庭。
千名禁军林立,火把映在一张张年轻肃穆的脸上,杀气尽显。
明德帝站在前面,目光锐利冰冷,“皇妹,这事儿你别管,是朕下的命令,要骂也是骂在朕身上。”
“骂你和骂我,不都是皇室之过吗?你信不信今晚你屠了人,明日消息就会散布整个景国,不仅民心不稳,你也会被冠上昏君的骂名。”
明德帝何尝不知这样做是最下等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刚才郊外那些人又开始突围,甚至恐吓,威胁都没用,侍卫没办法,杀了几个吵闹最凶的,这才暂时镇住,下一次,估计是压不住了。
若真的让人跑出来,那就乱了,整个京城都会陷入危机。
“皇兄,解药已经配制出来了,明天,就能送到病患手里。”
“你说什么?”
明德帝诧异,刚才他还去太医院问过了,根本没有进展,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做。
灵瑶点头:\"是真的,就在刚才配制出来的。\"
她看向底下杀气凛冽的千名禁军,又说道:“将人撤了吧!派人去郊外说一声,让百姓安分等到明日。”
火把的光打在她的脸上,镇定,坚毅,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她身后跟着玉柳,阮嵇,还有几名侍卫,全都面色淡定,与肃杀凝重的千名禁军形成鲜明对比。
问题真的解决了?
宋北庭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公主使用的是神力?”
灵瑶看向他,目光晦暗看不分明,摇了摇头,“并不是,是青禾传来的方子。”
“果真如此,那事情便解决了。”明德帝脸色明朗,昂声道:“问棠,你亲自带人去一趟京郊,务必将人安抚住。”
宋北庭刚要应声,被灵瑶打断。
“不必!宋统领好好守卫皇宫,阮嵇,你去!”
阮嵇走出,单膝跪地:“臣定不辱圣上,神女之命,让百姓安心等到明日派药。”
宋北庭俊容失色,怔怔地看向灵瑶。
她拿出一瓶药丸交给阮嵇,“若百姓不信任,挑几个人为他们服下,就说,宫里正连夜赶制,明日人人都有解药。”
“是,公主!”
阮嵇接过,带着一队侍卫离去。
“皇兄,玲珑正在凤阙楼制药,我便先回了。”
灵瑶说完,带着玉柳离开。
宋北庭看着她被夜色吞噬的背影,指尖颤抖,满身寒凉。
她不信任他。
是因为他爹吗?
明德帝担忧地看着宋北庭,也觉得灵瑶太过了,自从萧山离开,她越来越强势,他倒是无所谓,可这么对问棠,是不是有点好歹不分?
左丞相做的那些事确实该罚,可问棠有什么错?
他已经与丞相府决裂,开府单过,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媳妇也被人抢走,心里够苦了。
每天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恩恩爱爱,若换成是他,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呢,可问棠硬是把这苦咽下去了。
如今,皇妹还往他身上捅刀子,有没有良心?
“问棠,大概皇妹是有别的考虑,并不是......”
明德帝说不下去了,问棠又不是傻子,说这些安慰的话屁用都没有,他都不忍看他的表情。
以往还会在他面前遮掩一二,今晚,大概是伤的太严重,连他说的什么都没听到。
神色木木的。
哎!
情字最伤人,伤人于无形。
灵瑶回凤阙楼后,就与曲玲珑回到房间,制作上千人分量的解药,再少也得放一大碗血。
“公主,若不舒服及时告诉我,这血量虽没有超过人体极限,但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毕竟不同。”曲玲珑看着缓慢流出的血液,再一次叮嘱。
灵瑶的血管细弱的很,流的太慢,她还没感觉到什么。
“嗯,知道了。”
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接满了一碗,曲玲珑赶紧给她包扎起来,看了看她的气色,脸色苍白,脉搏微微过快。
还好。
“公主,喝上一碗补血汤,快去休息,剩下的我跟玉扇来就可以了。”
“嗯。”灵瑶点点头,出了房间。
玉柳上前扶住,沿着长廊,离寝宫大概有三十几米的距离。
走到一半时,灵瑶突然抓紧了玉柳的手掌。
脚步越来越慢。
“公主!”玉柳低呼。
公主的身体好凉,衣料底下,像包裹着冰块一般!
“别声张!快回房!”她紧咬着发白的唇瓣,感受到内体的热力正在流失。
她还是搞错了。
不管有没有用意念,她都是救了人,救了人,就会受到反噬。
近千人,逆天命,她会死吗?
玉柳几乎是将她抱进房的,等到了房里,灵瑶的唇都已经冰的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四肢都僵硬了,眉间竟覆上一层冰霜。
玉柳手颤抖的将她眉间的冰霜抹掉,那寒气比冰锥还要冷冽,直透肌肤。
“公主,不怕,奴婢去去就来。”
玉柳给灵瑶盖上厚厚的被子,咬牙转身跑出去了。
灵瑶不知她要去做什么,事实上,她的脑袋都已经无法思考。
好冷啊!
下意识的,她开始在身边摸索。
“阿,夜......阿山。”
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呢?
她想哭,可是大概身体里的水都被冻住了,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无论何时,不能伤害自己。
这是谁说的来着?
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啊!她好像坚持不住了。
玉柳抱着一个陶罐跑进来的时候,吓得差点跪到地上。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眉毛,睫毛,唇上都浸染上了霜雪,若不是知道这是公主,她都原以为这是座冰雕了!
“公主,血来了,是将军的血,您快喝,奴婢扶您起来,公主!”
玉柳一边哭,一边想将人扶起来,可是人已经硬的像石头了,她不敢再动。
这还能活吗?
“没事的,没事的,公主是神女,没事的。”
玉柳打了自己一巴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陶罐里倒出一碗血,尽管血是放在冰窖里的,但却没有冰冻住,甚至还有点淡淡的温度。
这让玉柳更有信心了些,拿着汤勺,掰开灵瑶僵硬的唇,一点点的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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