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宜斜倚在程滢滢身旁,六七个小姑娘围观着中散大夫赵家的姑娘,和上骑都尉李家的姑娘作画。
程滢滢就给沈令宜介绍。
“这两位的画功都可好了!每每见了面,总爱比拼一回。”
旁边就有一位年纪略长些的钱姑娘大方笑道:“她们俩关系好归好,也爱比个高低嘛。”
另一位姑娘也说:“那咱们就做个见证,瞧瞧她们俩的画功进步得如何了。”
钱姑娘见沈令宜只笑着不怎么说话,便抛了个话头给她:“沈娘子不妨待会儿也做个见证?免得这两人老说咱们偏帮对方呢!”
沈令宜落落大方地接过了话头,“我画艺虽然不如两位姐姐,但盛情难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钱姑娘望着后头,眉头一挑,讥讽地说:“哟,这不是沈娘子你的那位好姐姐么。”
沈令宜转头去看,只见许淑怡站在不远处,怯怯地喊她,“令宜妹妹。”
“表姐这是怎么了?”沈令宜还是那副懒洋洋的姿势。
许淑怡看了一圈围在沈令宜身边的几位千金小姐们,心中嫉恨不已。
察觉到众人对她并不友善的眼神,许淑怡咬着唇,还是厚着脸皮对沈令宜大声说道:“我知道,往日里妹妹并不喜欢我这个做姐姐的,可那都是因为我对妹妹的羡慕嫉妒罢了。”
一边说着,许淑怡拿出两只干净的酒杯,倒满了酒递给沈令宜。
“以前都是姐姐不好,但是以后姐姐一定改!所以令宜,请你喝了这杯酒,就、就当是原谅姐姐了,好不好?”
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就连原本专注作画的赵、李二位姑娘都停了笔,竖着耳朵听起两人的八卦来。
沈令宜看了一眼她递来的酒杯。
杯子看上去没问题,酒也是许淑怡顺手从旁边桌子上拿的。
但是。
沈令宜才不相信许淑怡会想和她重归于好呢。
在这么多人面前,许淑怡多要面子的人呢,她会这么做,必然是为了掩盖其他更大的目的。
但是,她会怕吗?
沈令宜仿佛十分感动,在许淑怡惊喜的目光中,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
她摩挲了一下杯壁,垂眸笑道:“只盼喝完这杯酒,咱们两姐妹就如姐姐说的这般,重归于好!”
两只酒杯在空中碰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触碰。
沈令宜仰头一饮而尽。
热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到了胃里,沿途留下了火热的烧灼感。
“太好了!妹妹,我真是太高兴了!”许淑怡脸颊上带着两团红晕,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结果因为她的动作太大,整只酒壶里的酒水全泼在了沈令宜的身上!
“哎呀!”
许淑怡一下子傻了眼,“对不起,令宜,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令宜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看着胸前被打湿的衣裳,也只好笑着安慰她,“没事的。”
程滢滢赶忙用她的帕子给沈令宜擦拭衣裳,可惜这身衣裳料子厚实,不过片刻的功夫,酒水就被吸收了,在她胸前留下一片不雅的印迹。
小姑娘愁得皱起了眉头,“这可怎么办呀?”
沈令宜倒是不担心,“我带了跑马用的衣裳,倒是可以先行替换一下,不碍事的。”
十分愧疚的许淑怡找来了一个小宫女,问她道:“这附近可有换衣裳的地方?”
她指着沈令宜焦急地说:“我妹妹,就是未来的厉王妃不小心弄脏了衣裳,得寻个地儿换一身才行。”
小宫女恍然大悟,指着大殿后头的方向说:“那边有专为女眷准备的房间,沈娘子不如随奴婢一道前去。至于衣裳,太子妃娘娘考虑到或许会有意外的情况,也准备了一些,沈娘子不必担心。”
围上来的几个姑娘不由称赞了一句太子妃做事周全,竟连这样的小事都已经考虑在内。
沈令宜便笑道:“既然如此,不如麻烦你带我走一趟吧。”
小宫女自然答应。
程滢滢放下手里擦过酒水的帕子,也想跟着沈令宜一起过去。
却被小宫女拦住了。
“程娘子不如继续留在宴会上吧,奴婢会伺候着沈娘子的。”
程滢滢却不依,“令宜都不在这,我留着还有什么心思玩耍?”
沈令宜柔声劝她:“外头天寒地冻的,殿里还暖烘烘些,你就别去了。何况我不过是换个衣裳,很快就会回来的。”
方才的钱姑娘和其他人也说了几句,程滢滢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沈令宜的袖子,“那你快些回来哦!”
沈令宜握了握她的手,“好。”
…
小宫女带领着沈令宜穿过一片假山,绕过几个回廊,随着走动,四周围的环境仿佛变得清幽起来。
“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沈令宜不解问道。
小宫女脚步不停,小声与沈令宜解释:“为女眷准备的厢房位置比较清幽,就是怕会不小心撞见外男,所以位置稍远一些,还请沈娘子见谅。”
沈令宜这才明白了,“原来如此。”
又走了一会儿,几间零星散落的小屋便映入眼帘。
小宫女指着中间那间,对沈令宜道:“沈娘子,就是这里了,请随奴婢来。”
等进了屋,小宫女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沈令宜倒了杯热水,“您先稍坐会,奴婢去替您取身衣裳来。”
“好,多谢你。”
小宫女退出屋外的时候,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又等了好一会儿,久到沈令宜胸襟前的衣裳都快要干透了,小宫女还是没回来。
屋子正中间的香炉里燃着什么不知名的香,吐出来的烟气袅袅地飘散在了空中,有种暧昧的甜暖之气。
屏风后头间或传出来些许躁动的声音,仿佛是有大老鼠在作乱,又仿佛……是有其他人在那似的。
沈令宜将手中的杯子扣在几子上,坐在椅子上的身板动也不动,眉目凛然。
“水,水……我口好渴,快给我水——!”
忽然之间,屏风后头竟传出一道大着舌头的男声来。
这一声,仿若石破天惊。
但沈令宜低着头,仿佛是早就知道了屋里有人,还是个男人的事儿似的。
她竟一点儿都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明明被小宫女锁住了的屋门,“吱嘎”一声,猛地被人从外头给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