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一脸受了侮辱的表情。
沈令宜嗤笑一声。
“放尊重点?”她啜了一口杯中的玫瑰饮,轻声说道:“你当着我的面儿,‘我’来‘我’去的,又哪里将我这个姑娘放在眼里了?”
她叹了一口气,指着柳秋对众人说:“今儿刚说表姐养在老太太身边,没学好规矩呢,不曾想,刚回到自己院子里又冒出来一个。”
一想到这丫鬟竟然是老太太赏赐下来的,这几年不知道在她的屋子里捞了多少好处去,沈令宜就胸口发闷!
她的眼神落在柳秋头上那些贵重的首饰上,转头去问连夏:“这丫头的首饰,都是她自己的?”
连夏仔细辨认了一番,眼神一凝,顿时愤怒了。
“不对!有些是姑娘之前赏赐给柳秋的,但是这个百蝶穿花流苏簪!这可是姑娘新打的首饰,怎么会在你的头上!”
柳秋下意识将那只簪子从头发上拔了下来,用手挡着勉强笑道:“什么流苏簪,肯定是你看错了!”
沈令宜一个眼神,吕妈妈两步上前扭住了柳秋的胳膊,硬生生将簪子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尖锐的簪子在柳秋的手心里划出一道深红的印记,痛得她哀叫了一声。
把玩着这只珠光宝气的簪子,沈令宜大约知道柳秋方才一个人在她屋里做什么了。
“吕妈妈,再好好搜一搜,瞧瞧她身上还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所有的钗环首饰,都给她卸下来。”
没多久,柳秋就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小母鸡,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连夏则一样样的盘点着从她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
越盘越生气!
“你居然敢偷姑娘的首饰?!好大的胆子!”
柳秋自知证据确凿,连忙扑到沈令宜的面前哭求道:“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往后奴婢一定好好侍奉姑娘!”
沈令宜俏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唉,你在我身边也有好几年了,我也舍不得你呀。”
这话听起来,仿佛沈令宜还愿意放她一马!
柳秋顿时双眼放光。
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多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旁边的连夏急得直跺脚。
沈令宜只是含笑看着,半点儿没有阻止的意思。
实打实的磕了两三个头之后,柳秋偷偷瞧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也不叫停,只好讪讪地停下了动作。
“只不过,你到底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人,我虽然愿意原谅你,只怕老太太为了正一正府里的风气,是不肯轻拿轻放的。”
沈令宜缓缓摇了摇头。
“这样,吕妈妈你将她送去荣寿堂,如何处置,全凭老太太的意思。”
“只一点,这样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我这儿是不敢留了,赶紧带走吧。”
她挥了挥手,别开视线不忍再看,当真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连夏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柳秋整个人都傻了。
最近大姑娘得了势,压倒了老太太和姑太太的事儿,整个沈家谁不知道?
老太太这时候正憋着一股气呢!
既然处置不了大姑娘,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老太太难道还会对她忍气吞声?
只要稍微想想那样的场面,柳秋就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
“姑娘,奴婢已经是您身边的人了,奴婢的主子不是老太太,求求您,宽恕奴婢这一回吧!”
她膝行两步,想要拉住沈令宜的衣角,被眼疾手快的吕妈妈指挥人抓住了,用帕子仔细堵了嘴。
“姑娘出门一天,该是累了,连夏你好好伺候着姑娘。”
吕妈妈笑盈盈地说完,转过身看着地上的柳秋,那眼神冷得就像是数九寒天里的冰块。
“柳秋姑娘,走吧。”
后来听说府里发卖了一批好吃懒做的奴婢,沈令宜只感慨了一句:“老太太果然管家有道。”
然后脸上又发起痒来,让她难受得再顾不上其他的事儿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从皇恩寺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她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全身上下都起了许多的红疙瘩。
尤其是脸上,硬生生让她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肿成了圆脸!
吓得连夏等人连忙请了大夫来把脉开药。
还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包括沈令宜的一应衣裳被褥都打扫清理了个干净。
还好,大夫说喝上几日药,再辅以外涂的药物,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又过几日,忽然听说皇后娘娘准备举办一场冬日宴会,将会广邀京中诸位臣工家未出阁的女眷们参加。
听说太后和皇后娘家的女眷们都已经收到了请帖。
正当这消息传进沈府,老太太、小赵氏又动了心思的时候,忽然见门房跌跌撞撞地跑来。
老太太顿了顿拐杖,气得要命,“跑什么跑,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老太太!”门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急道:“外头来了一位内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汪安汪大人!”
皇后身边的内侍总管!
老太太和几个儿媳对视一眼,心中一惊,连忙对吩咐下人:“赶紧扶我起来,万万不可怠慢了汪大人!”
一想到这位可是皇后身边的心腹,老太太的内心又火热起来。
若是能走通他的门路,或许她的淑怡也能进宫参加宴会呢……
几个主子都忙乱成了一团,二太太吩咐身边人:“去将大姑娘叫来。”
汪安在前厅坐了一会儿了,和老太太简单聊了几句冬日宴,说话间却是滴水不漏。
又过了一会儿,沈令宜才姗姗来迟。
只见她脸上盖着一块儿与衣裳同色的鹅黄色面纱,但是从她裸露出来的部分皮肤上可以看出来,到处都是大片红色肿起的疙瘩,十分可怖。
汪安眯着眼睛仔细瞧清楚了,心里便松了口气,看来这位沈大姑娘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丑女啊。
这下娘娘能放心了。
倒是老太太等人被沈令宜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
“沈娘子。”
汪安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话,示意了一番手中的帖子。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请帖!
老太太和小赵氏羡慕的眼神都快沾上去了,站在后头的许淑怡紧紧咬住嘴唇。
若是没有换亲,厉王妃明明应该是她。
皇后娘娘的心腹汪安,也该是舔着脸讨好她才对!
沈令宜!
都是这个可恶的沈令宜!!
汪安上前将帖子递给沈令宜,面白无须的脸上笑得十分恭谦,“厉王妃,哦不,沈娘子,再过十日,皇后娘娘将在东海池设宴招待诸位女眷,不知沈娘子可有忌口?”
他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对沈令宜十分尊敬,“若是有忌口,奴才便提前安排,也好让沈娘子放心入口。”
沈令宜薄纱覆面,仿佛是笑了笑,“多谢汪大人关怀,我并没有什么忌口。”
汪安的视线从她脸上丑陋的红肿之处一扫而过,笑着应声,“那就好。”
“对了,沈娘子,东海池边上有个球场,既可以赛马球,也可以跑马散心,您不妨多带几身衣裳。”
可以跑马!
沈令宜顿时眼睛一亮,“多谢汪大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