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河堡,大同防御圈中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堡,这样的堡垒大同镇境内非常多。
张勇,一名小小守堡百户,他这样人在大同防御圈里多如牛毛,履历上无非何时出生、何时守堡、何时死亡,连记录有无父母妻子都浪费墨水。
一个百户,三百个人,守着一座堡,无人在意,可能京师里哪家衙内养的狗死了,都比这座堡的关注高。
张勇早已习惯,没人关注多好,他那老被克扣的俸禄可送不起见面礼,没儿没女了然一身,多好。
整天混日子撞钟,直到看见传递的烽火。
“天啊!五条!他妈的骚鞑子!”
张勇一个咸鱼翻身,去武库里翻腾出少数能用的兵器,甲胄能凑活用的全部披身上,严阵以待。
堡里两个夜不收派出去,一连等了数日,一个夜不收回来复命。
“勇哥,大事不好!咱大同城被鞑子给围了!”
“俺就知道有这遭!几万鞑子兵?”
“起码十来万,把大同全围上了!”
“全围了?玛德!弟兄们操家伙!”
一声令下,堡里喧噪起来,不多时人到齐,张勇披着漏风的布面甲挎着生锈的钢刀,扫视自家如同痞子混混般的兵。
张勇点出一小旗:“老胡头,那一百个孩子俺留给你,俺不在时间把堡守好了!”
“俺不干!你奶奶个小勇子,老子砍鞑子时候你还不会跑呢,滚滚滚,别想把俺留下!”
“玛德你个老东西,给俺留下,把这百名后生好生操练了。要是俺回来发现堡子丢了,后生还是现在这样废物,要了你老命!”
“好好好,竟欺负俺这老头,你爹要在准打你屁股!”
.......
留下百名年轻人和一个姓胡的老小旗守堡,张勇带着余下二百名都有白头发的兵,走出镇河堡,翻越雷公山,快步往大同赶去。
走到一半,老汉们走不动停下休息,这时传来脆脆马蹄声,已经累得叫苦连天的老汉们操起五花八门能用的兵器,默默听候张勇命令。
张勇他们趴在林子里,隔着枯黄枝叶往外观察,外面是数千蒙古骑兵,甲胄不全,很多都裹着皮袄,一看就是没人要的杂牌。万幸没被发现,逢林不入走官道,打马远去。
“百户,看鞑子方向应是弘赐堡。”有老汉说道。
“跟上去!”张勇说完,老汉们没人喊累,钻林子抄小路追赶,两条老腿不比四条马腿差几分,眼看将要追上,喊杀声骤然而起。
张勇下意识提速:“弟兄们跟俺冲!”
“冲啊!!!”
“杀鞑子!!!”
前方才遭百余明军伏击正在交战,后边又闹出喊杀声惊得蒙将心里一慌,待看清只有两百明军,蒙将心下稍安。大手一挥,千人下马骑兵挥动兵器,大叫着向张勇冲去。
简易材料制作的简单弯弓飞出几支沾染马粪的箭镞,锋利的金属箭头轻松撕开漏风的布面甲,生锈的甲片脆如薄纱一击贯穿。张勇登时连中三箭,冲锋步伐一绊柱刀支撑,欲想前进却不甘倒下。
百户阵亡,白头老兵更加愤怒冲锋,短兵相接,老兵用老迈的身躯挥动生锈的兵刃,用钝掉的枪头一遍遍狠扎蒙兵。锈刀与身体的迟钝感令无甲牧民能格挡反杀,钝角枪头扎不穿厚厚皮袄,但总有那么一股狠劲儿使人生畏。
一场遭遇战,不到一小时宣告终结,蒙古人留下两百具尸体,张勇两百白发兵和一百寂寂无名的明军战士阵亡。至死,只有敌人知道他们死了。
............
大同外围,聚落所千户官马勇率领500人顺利到达近郊,望着密密麻麻的蒙古包,天色渐昏暗,马勇悄然贴上去。
“呔!大明天兵全伙在此!要命的闪开!!!”
“兄弟们随俺杀鞑!!!”
趁着蒙古人松懈马勇一举杀入,一伙杀人一伙放火,登时火焰燃起持续扩散,引得蒙兵一阵惊慌。蒙兵虽众却质量堪忧,黑暗之中猝然遇袭,直以为明军主力杀到抱头鼠窜,自相践踏死者无算。
俺答汗反应迅速,立即调派一支常备军弹压,同时分遣诸子诸将迎战,抵挡明军进攻。激战里看破明军虚实,蒙兵蒙将士气大涨,再无迟疑战术合围,片刻功夫全歼明军。
马勇被过肩摔翻生擒,押到俺答汗面前。
“大胆明狗!见到大汗还不跪下!”
“呸!狗鞑子!汉家豪杰不跪胡儿!”
诸将怒目圆瞪,俺答汗呵呵一笑。
“这位通辽汗是明人,念你是个好汉子,跪她也能活。”
马勇看向常春艳,甲胄下女性的轮廓让他愣住,随即口里生痰,准确无误命中鼻梁上。
“狗汉奸!臭婊子!贱货!烂货!骚货!老子日你母亲!”
常春艳惨遭无妄之灾,才向前迈出一步,俺答汗一把拦住她。
“通辽汗勿气,本汗给你报仇!”
次日一早,马勇被两名蒙古壮汉押到大同城下绑木驴上,一名蒙古骑兵策马至城下喊话道:“城上守军听着!睁大眼睛看好!这是与大汗作对的下场!”
三下五除二扒光马勇衣服,尖刀捅进肉里切开皮肉......马勇痛的昏死过去,被冰冷河水泼醒,尖刀缓缓锯开马勇胸膛......
“城上明人!大汗请你们吃!有敢下来的吗?你们这群羊圈里的羊羔!”
太远够不到,近了岂能让你活着。麻贵张弓搭箭,一箭正中眉心,那蒙古骑士趾高气昂表情僵在脸上,旋即栽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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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天,内附明国的诸多蒙古部落自发组建一支三千人的汉达蒙骑,星夜兼程来解大同之围。三千骑数量巨大无从遮蔽,俺答汗派遣长子僧格率八千骑往战,一战将之击溃,生擒领兵将领汉化蒙古将领满勇。
“狗鞑子!进犯大明!你不得好死!”
满勇大声咒骂,俺答汗黑着脸拎起根骨朵,一锤接一锤的砸在满勇头上,直到砸成肉饼方才松手。
“狗奴才!明人也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