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一碰嘴皮,下头就得跑断腿,高拱提个议,下面便有人真去大沽口接触李芝三等人。
总兵二品官摆在面前,看着面前口若悬河势在必得的说客,李芝三大有感触,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自恋的家伙?他凭什么断定我会投降明庭?依据是什么?全凭一拍脑瓜子吗?
“都记录在案了?”
“回老爷的话,一字不落。”
“签字画押,押到李将军那里。”
说客被一拳打掉门牙,目瞪口呆的拖走。
“将军切莫自误!切莫自误啊!!!”
说客漏风的话在耳边飘,李芝三嘲弄笑着挥手驱散。
“要俺反叛.......呵,找错人了!”
“要反,俺当年就跟着韩一奎反了。”
挂上佩刀照例巡视城防,望着棱堡外面熙熙攘攘的市集,李芝三眸中闪过追忆,旋即熄灭轻叹。
“已经要二十年了,俺竟然还没有忘记......太平了八年,愿往后太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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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二十年前,那年所有人都年轻,有些人还是个孩子,让明庭头疼的陈海,她连大员岛都没能全占,根本不值一哂。
李芝三永远不会忘记澎湖那夜,正是那天夜里,李华梅、陈宣娇失了身,他却如定军山折夏侯后的张合郭淮,迎来了人生发迹。那晚李芝三控制住自己下半身,明智的站在女人的一边,事后不但成为李华梅心腹手下第一将,也在陈海心里留下号,更是在李华梅不在时有临时统领大沽诸将的权力。
一切都要感谢当初韩一奎他们欲壑难填,受不了李华梅严酷军纪。
李芝三还记得澎湖事件后,在鸡笼港的木房子里,自己回答陈海的话。
“俺们村里人说过,当州里老爷不如做县太爷,做县太爷不如干村里老爷,俺在李将军手下是老爷家的管家,在您手下是老爷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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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在这里一人之下,逢年过节俺生日,李将军还会特意奖励奖励俺......”似是回忆着李华梅的温柔和沁人心脾的滋味,李芝三放荡笑起来,“哼,小小总兵,便是叫俺当皇帝也不换!”
傍晚下班回家,偶遇了徐有脚。当年《天津条约》签订,两家罢兵休战,困兽的二徐难挡明军主力铁桶般包围扫荡,兵败突围,冲杀到海边投降陈海,被陈海连人带部曲打包分配给有经验的李华梅。
“李将军好,将军下值了?”
“下值了,徐将军这是从李经理那回来?”
“是的,明庭派人来劝俺投降,还要俺绑了李经理,俺给经理送过去。若非俺不能做主,就这把薛部长的仇给报了,告慰她在天之灵。”
“看来明庭是失心疯了,也派人过来游说俺,被俺打掉门牙抓了。”
“李将军这里也有?看来明庭是黔驴技穷,叶将军、吴将军他们都有,俺们这里都派了。”
徐有脚无语的很,不说为老主公徐海大将军报仇的话,不说为老兄弟陈东陈生报仇的话,不说任何报仇的话,单就于理而言,你们这群狗东西纯渣男式感情欺骗王直,骗来一点情面不讲刮了三千六百刀,我降你马勒戈壁!
李芝三失笑无言,自己就算了,怎么你们明庭劝降策反的时候不调查一下吗?不知道大沽这边除自己和白木行久,全泥马王直徐海旧部。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没有脑子。
高拱招安计划完全失败,从刚一提出来时候就注定了失败,而赵贞吉的加税刮皮方案获得成功,却只是半成功。
他只成功搞到了钱.......
先是找商人要钱,扬州盐商、晋商、秦商一干于明庭羁绊甚深的商贾给的都很痛快,不痛快的也都一个通倭拉去菜市口痛快了。但也有例外,比如找徽商要钱,一巴掌扇得把乌纱帽都给打掉,从哪里来滚哪里去,俺们徽商没钱。
久在东南,又有程三才殷鉴不远,血淋淋的教训徽商看在眼里,谁都不贱,正常人知道该做何选择。
徽商只是一个缩影,除了扬州盐商以外的东南商贾无人肯襄助明庭,倒是很愿意购买明印集团的国债券.......
商人完了是农民,明帝国不是明印集团,税基是在农民身上,赵贞吉新增“灭妖饷”,从上到下开始狂欢。
官府收税,就是一场巧取豪夺。本着苦一苦百姓,苦都苦了干脆一步到位的原则,平均每亩田地加征银一分二厘,也计加征银五百二十万余两,另加盐课及杂项,共征银七百四十五万两。赵贞吉成功完成任务,刮出一千二百余万两来。
比计划多出二百万,但代价呢?
河南河北,汤阴牛大带动黄河两岸失地农民大起义,沉重打击了明庭势力,借着这股东风助燃火苗,南阳府叶县再生一场起义,只不过领导者不是农民。
“朝廷无道!昏君在位!饕餮路行!贪吏遍布!使吾等有家而无家!有业而失业!父典卖子!夫典卖妻!虽为人而兽行于道!耕良田而食糟糠犬粮!叶某不才!誓要清平世!杀尽贪官污吏!”
因缴纳灭妖饷而家业一日丧尽,叶县秀才叶平旺愤而率族人起义,攻占县城,民众响应,五日之间拥众上万,一月之内称雄南阳汝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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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姐妹跟俺来!杀尽天下贪官吏!除尽世间地主爷!人人吃饱又喝足!建成白莲太平世!”
山东东平府,白莲教一干首脑在梁山集聚众起义,旋即攻破郓城县,上演一出货真价实的梁山好汉。
除河南、河北、山东,起义的火苗蔓延到淮上,南直隶的徐州、淮安、凤阳均有农民发动起义反朝廷,明朝的统治根基正在受到挑战。
兵部尚书张居正眼见内地糜烂非常着急,可越着急越坏事,三边总督与陕西巡抚就狠狠捅了一刀。
“臣启奏陛下,自俺答一统草原南北以来,不从俺答者瓦剌诸部西走天山,今元气已复,其别部和硕特更是牧马青海,加之吐鲁番汗为虎作伥,西北边陲日日难宁.......今俺答大兵在东,瓦剌重兵在西,和硕特潜刃于南,诸镇兵乏勉以自守,岂有余力向东?况秦陇之兵东调,岂复唐天宝旧日之祸耶?臣请议兵部之罪!”
翻译:九边压力很大,别抽了,再抽蒙古入关了!
张居正气得头疼,尼玛德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