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程三才眉开眼笑,见人都是笑呵呵,跟个弥勒佛似的。
差不多一个月,程三才每天一边开心一边爽,爽死了。一个月里他挣了十几万两银子,全是白花花的银疙瘩不掺假,头一次挣钱挣得这么容易。
眼见风头好,程三才大举借债,借民间的债,借官家的债,把全大明的生丝都买下,顺带手去买棉花,意图把生丝棉花两项全垄断了。
眼见程三才赚了钱,也榜上胡宗宪的高枝,众多徽商纷纷过来认亲戚,顺便带自己发财。程三才来者不拒,飞快的享受一把在云端的感觉,享受官员对自己的毕恭毕敬........
然后掉下云端,摔入地狱。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管家连滚带爬的闯入程三才卧房。
程三才正对着自己第八房小妾发泄着对陈海的恨意,见管家强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管家可不管程三才要刀自己的眼神,惊慌失措说道:“老爷不好!出大事了!潜伏在鸡笼的桩子禀报,十天前有倭国来船载着生丝进港。桩子在码头盯着看,满船全是生丝,有足足二十条船,二十条千料以上的大船!”
程三才登时脸就变了,红润的脸瞬间煞白无血色。
“你是说二十条大福?”
“是啊!那桩子还说这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联系了。”
程三才额头斗大汗珠往外冒,嘴里不停念叨着“二十船生丝”“二十船生丝”“二十船生丝”,突然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栽进小妾怀中。
程府一阵手忙脚乱。
当程三才再睁眼是五天后,看边上是自己妻妾,全都哭红了眼,心里没由得一阵烦闷。
“老爷还没死呢!哭什么!”
程三才翻身下床,冲屋外喊道:“来人!备车!老爷要出门!”
喊了数声,无人应答。
程妻梨花带雨的说道:“老爷,管家卷了银两跑了,家里就剩俺们了。”
程三才心里一颤,妻妾哭声让他无名火自心头起,推开房门徒步向衙门走去。
“老爷您去哪?带上奴婢啊老爷!”
妻妾的呼唤在身后,程三才头也不回,女人们哭泣声更大了。
人到中年体力不支,走到府衙气喘吁吁,官袍还未换上,便有许多商人怀揣把程三才撕碎的心,愤怒的闯入。
“姓程的你个王八蛋!老子信你的鬼话!全部身家都折了进去!棺材本都没了!你赔老子家财!赔钱!!!”
“姓程的!你个天杀星!瞒着俺们倭国也有生丝的事儿!前前后后二百条船!二百条船的生丝!俺们赔个底掉!这损失你得出了!赔钱!!!”
“姓程的!老子手里积了300石的生丝!今个你说破大天!也得把老子的生丝收了!从此两不相欠!”
............
伴随商人叫骂和恶毒的诅咒,程三才的脸蛋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旋即一声大吼。
“来人!将这些冲撞府衙、暴力抗法、意图谋反的刁民拿下!全部带枷!刺配嘉峪关!!!”
程三才没有刺配流放的权力,但抓人的权力确实有,这就是当官的好处,也是程三才目前唯一的护身符。
耳根子安静了,程三才感觉好受些,去查倭国生丝的事儿。当他得知倭国生丝非常多,一船一船源源不断拉到大员,大陆生丝明印集团的客户无人问津,是满脸灰败,面如死灰。
“沈门!忒不当人子!这般大事为何不透个消息啊!呜呜!”
“唉,备车,备车,本官要见部堂!”
程三才去到总督府,毫不意外吃了闭门羹,此时顾不得体统,程三才强闯,被迫使得沈明臣一脸嫌弃的见他。
“三才啊,部堂年老已经睡下,不见人。看在相识一场份上,老夫给你提个醒,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惹出的乱子,休想朝廷给你担了。”
这种渣男的发言,让程三才欲哭无泪。一时之间想杀了他,却不敢下手,活脱脱一副林冲的样子。
只得去抓紧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当程三才来到“有脚船舶有限公司”松江分部大门口时,门外已有众多的商人,以及非常多的尸体。
公司大楼背靠黄浦江,只见正午的黄浦江波光粼粼江面上,浮尸塞满了河道。公司两侧点缀了绿化,树很高大,粗壮的树枝上一根根绳子挂着一颗颗脑袋,舌头拉着老长,荡来荡去,就像荡秋千。
程三才被这幅景象吓傻了眼,就见得一名头发半白的商人从里面痴痴走出,看着手里一把银币傻笑,突然向天一洒,一个奔跑跳入黄浦江里........
此情此景,程三才悲从中来,悔不当初。
“哦?是程老板呀,张经理猜到你会来,你不用排队,可以直接进去。”
“有劳小哥了.........”
程三才下意识去掏钱,才想起自己的银子已被套牢,哪里还有有钱。
戚戚然进去,一个个信了他话的商人被拖走无动于衷,麻木的走进曾经无数次进进出出的办公室。
“程老板,请坐。”
文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桃桃公式的对程三才说道。张桃桃年已三十,前半生不必多计较,原是大家闺秀,二八年华遭强盗破家,十来年辗转游走,经历千人万人欺负,保受屈辱直到被人牙子贩到大员,进入张有脚公司里,任劳任怨踏实工作,凭本事当上经理。
“张经理,张姑娘,张小姐,程某自知罪有应得,但还是厚着脸皮求一求您,可否居中转圜?”
张桃桃公式化笑道:“瞧程老板说得,在商言商,有生意岂能不做?”
程三才大喜,喜到无以复加,一扫阴霾。
“太好了!张小姐!某家日后定会..........”
“1枚银币10石生丝。”
“臭婊子你说什么?!!!!!”
坐回过山车,程三才脾气彻底压不住了,他只觉毫无诚意,完全是在扯淡,是欺负人,一点情面不讲。
全然忘记是自己先捅的刀子。
“1两10石?!你们怎么不去抢!你个千人骑万人轮的臭婊子!臭乞丐都能上床的贱货!是条狗都能进的荡妇!本官今天不把你弄烂了!难肖我心头之恨!张桃桃我@*@.........”
“放开本官!老子是朝廷命官!张桃桃!小贱人你个我等着!老子要把你送进咸肉庄!让你个贱货烂死在里面!放开我!放开!!!”
张桃桃只挥挥手,外面等候的卫兵立马把人扔出去。张桃桃心如止水,红唇轻启。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