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3年,夜之城东郊,毗邻恶土的边境哨站。
NCPD(夜之城警察局)在一条通向城内的主干道上建设起了哨卡和检查站,每一辆通过此路进入城内的车辆,都需要经过警员们彻头彻尾的搜查,以杜绝破坏夜之城繁荣和幸福的事情发生。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车辆要通过这个哨站进入夜之城——
追求财富也好,趋慕名声也罢,夜之城永远是一个渴望“人生洗牌”的人的不二之选。
巨大的诱惑,自然带来了与之成正比的车流量。
不过说起来一个挺有意思的现象:城外面的人挤破头皮想进来,城里边的人却拼了命的想出去。
就比如这些正在盘问审查的夜之城警员们吧,他们黑色的警服上沾满焦土,心情似乎也和他们警服的颜色一样低落,浑身没有干劲。
薪水稀薄,高伤亡率,这直接导致了警员们对工作缺少热情,尸位素餐。
低下的工作效率遇上了过载的交通压力,自然导致了堵塞的车流像蜗牛一样缓慢地前移。
在这么多排队的车辆中,不乏有第一次来到夜之城、且年轻气盛的司机。
影割左边车道上就有一位——
他块头不小,大猩猩手臂上还加装了下皮层收束,开的车是一辆不上档次的天穹赫拉EC-DI360,看来把钱都用在了增肌上,估计是想靠块头来混口饭吃的。
这个壮硕的年轻人下了车,重重摔上车门,横跨过几个排队中的车道,试图越过主干道的栏杆,翻越恶土上的垃圾山进入夜之城。
但他的计划未能如愿。
侦测到违法行为的无人机立刻从检查站中起飞,悬停在了少年的头顶,每秒钟一百转的内置机枪在顷刻间将这个年轻人射成了筛子。
上一秒还生龙活虎的壮小伙,下一秒就成了一滩由机械碎片和尸体碎块混合成的秽物。
任务完成的无人机依照既定程序,落回到了无人机站里。一位警员进入了少年的车,用自身的高级系统破解了车辆驾驶,驶出车道以避免更多的拥堵。
至于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寻梦少年,他的尸体会一直在那晾着,直到夜晚降临。
有机的尸体部分会成为胡狼和秃鹫的美餐,无机的那部分则会被夜游鬼回收,放在黑市里二次售卖。最后剩下的残渣嘛,尘归尘,土归土。
这样的命运,也是大多数死在城外的无名小卒的真实写照。
毫无价值的死亡,影割已经司空见惯,心中波澜不惊。
他的视线从少年的碎尸上转移到面前,淡然地往上推了推目镜,然后轻放离合器,让车头又往前开出了一个车位。
红色信号灯关闭又亮起,黑黄色相间的横杆随之抬起又落下,又放走了一个通过检查的车辆。
影割的车前还排着三辆车。
他拉下了后视镜,瞄了眼后座——宽敞的后部空间里堆满了枪械和爆炸物,在这些毁灭性的武器顶端坐着一只猴子。
那只猴子正抱着一截仙人掌在啃,抽空抬头,用它的红色的义眼笑着看了影割几下。
确定后面的东西一样没少后,影割又开始审视镜中的自己——
一身结实的深蓝色防弹衣,防弹衣下还有一层护板内衬,内衬下面才是肌肉虬结的义体强化。
他戴着一顶厚重的深蓝色战术盔,面部细节全部掩藏在了黑色面罩下,勾勒出了他下巴和鼻尖的棱角。他的眼部则戴着一个不断滚动数据流的环形战术目镜,造价不菲。
神秘且威严,很符合影割作为一名独狼佣兵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很适合制造出一些……大动静。
车辆短暂地一顿,影割又往前开了一个车位,填补上了前一辆车通过检查所留下的空缺。
他点燃一根香烟,将烟嘴插进嘴里,隔着面罩抽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起,触碰到车顶时散开。
烟雾对影割的视线构成不了影响。
通过目镜,他能清晰看到哨卡前排查盘问的警员——
那是一位秃顶的老警官,看起来经验老道,明见万里,而且极善于察言观色。
影割戴着的战术手套的食指搭在方向盘上,频度很快地敲击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在飞速组织着语言,以应对稍后轮到他时,可能会面对的盘问问题。
尤其是考虑到车后的那些东西——一只赛博猴子,还有多到能拆掉一栋楼的武器,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容易进城的。
这时,他注意到了正在被盘查的那辆车的司机,向警官递交了一张纸质文件,然后很快被放行了。
“嗯?这里通过还需要纸质文件的批准?风先生可没跟我交待过这一茬。”影割心道。
他口中的风先生,就是他从北加州来到夜之城的原因。
三天前,一个自称风先生的神秘人联系上了在北加州名声大噪的影割,并向影割派发了一个奇怪的任务——
找人。
只要进入夜之城,找到一个名为露西的少女,他就能获得一百万欧元的奖励。
老实说,初次听见风先生的口头承诺时,影割觉得这个神秘人在吹牛b——一百万欧元都tm够发动一个帮派的人帮忙找人了,是收入与付出完全不相匹配的一件事。
但在接收到了来自风先生的五十万定金后,影割瞬间明白了——这是个有实力的人,他的一百万奖金也不是空头支票。
因此,影割驱车千里,离开了自由州,离开了北加州,来到了这座恶土上的瑰宝、硝烟外的桃源——夜之城。
他还没蠢到带着五十万定金潜逃的地步。佣兵这行讲究的就是诚信和效率;再者说了,风先生付得起一百万雇佣你,自然就付得起更多钱雇人追杀你。
拿人钱就给人办事,这个道理放在什么时候都适用。
言归正传。
刚提到风先生,风先生这就打来了电话。
影割接通了电话,可视电话的另一端出现在了影割视野的左上角。
当看到风先生那边出现的画面时,影割猛地一怔,嘴里的烟头差点掉在裤子上。
一阵寒意如电流般划过他颅内的边缘增强系统,传遍影割的全身——
他在风先生那边的画面中,看到了他自己!
影割仓惶地抬起头,试图寻找风先生此刻的位置。
可即使装载着最先进的歧路司四型义眼,他也无从发觉风先生所在的蛛丝马迹。
可能就在自己前面的车里?甚至可能就在自己的车里装了监控探头!
不过在额皮质植入体的作用下,这种不安感稍纵即逝,像马桶的抽水按钮一样排出了体外。
换个方面想,自己的雇主手眼通天完全是好事。影割以前就遇到过,任务刚完成,雇主就遭人暗算无人结账的情况,最后只能吃个哑巴亏。
平定下心神之后,影割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前面的哨卡需要出示某种证件。我来之前你可没告诉我还需要这玩意儿。”
影割的职业素养很到位,不该问的坚决不问,比如他就不会打听风先生是如何监视自己的。
风先生的声音经过了严格处理,听不出年龄或性别:“什么都给你安排妥当的话,还要你做什么?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办到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担心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到任务最终的结果。”听出风先生语气中的责备,影割慌忙解释。
“尽管放手去做。我现在只需要你进入夜之城,就这么简单。”风先生说。
影割听懂了风先生话里暗含的意思,他捏紧了拳头,关节劈啪作响。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