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南鸢一袭白衣飘飘,脑后束着高马尾,身背一把巨剑,走出深谷。
今晨大雾天气,在谷口位置,她瞧见几块石头垒成的“坟茔”。
微微一愣,好看的眉头稍皱。
“嗯?”
坟茔前还有少许未被风吹散的纸灰,看样子是新坟。
坟茔的一块石头上,刻有几个小字:清源观姜公姜阳之墓!
死了?
南鸢心中呢喃一声,而后微微皱起的眉头降下,翘起唇角轻蔑一笑。
如此这般……本“公子”就不杀你了吗?
南鸢冷哼一声,再瞥假坟一眼,而后快步离开此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她猛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柄铁剑猛地升空,将天幕戳出一个窟窿。
无数夺目的光从洞中倾泄,绚烂不已……
……
……
清晨,清源观几人围坐在后院的一张石桌旁。
几日不见,上官风“颓废”许多,两眼充满血丝,一身衣裳污浊不堪,浑身散发着臭味,看样子是要步老黄后尘。
实在是这几日炼丹不分昼夜,一刻也舍不得歇息。
身侧的褚灵儿嫌弃的伸手掩住口鼻,熊大瞧见,忙的上前,“师父,要不咱们换个位置。”
褚灵儿点点头,和熊大换了一个位置,刚坐下,一侧的熊二便是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脸上露出憨痴的笑容。
熊二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几个野果:“吃吗?”
褚灵儿眼前一亮,扔进嘴里一颗,酸酸甜甜,而后摸了摸熊二的脑袋,“一会儿,姐姐传你九霄雷霆诀,这可是绝世功法,一般人我还不教呢。”
熊二把果子全部塞进嘴里,点点头:“好呀好呀!”
熊大急道:“师父,我也要学。”
褚灵儿翘起二郎腿,拍拍自己的肩膀,熊大立马起身,为自家师父捶背,“师父,如何?”
褚灵儿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那功法一事?”
“看你今后的表现。”
“好嘞,师父您就瞧好。”
老黄瞧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眯眼摩挲着下巴上扎手的胡渣,目光转向远处。
那里,姜阳站在古怪酿酒器具前,进行最后的操作。
“酒来了~”
不知何时,姜阳提着一壶酒,来到众人面前。
老黄率先站起来,目光激动……
这酒是专门为他酿制的,今日出酒,其他人只是作陪。
姜阳提壶,倒酒,清冽的酒水从壶口倾泻而出。
一气呵成。
老黄鼻翼微吸,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吞咽口水。
他端起酒杯,放在鼻间轻轻一嗅,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仰喉一饮而尽。
火辣辣地味道将味蕾燃烧,不停地刺激喉咙,最后在胸膛轰地炸开。
“味道如何?”
姜阳问道,众人都看着老黄,期待着。
老黄回味嘴里的味道,摇头晃脑,微合眼帘,手里捏着酒杯……似是疯魔了,也不说话。
褚灵儿挠挠额头,抢过师父手里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只一口,便将口中酒水尽数吐出。
“咳咳。”
褚灵儿捂住胸口,吐着舌头:“辣!”
褚灵儿虽不善饮酒,但也喝过不少。
可唯独没有一种酒,如此之辣!
“辣就对了。”
姜阳笑盈盈地说道。
“我尝一口。”上官风抢过酒壶,也不用酒杯,顺着壶嘴抿了一小口。
而后脸色一变,强忍着,咽下这辛辣无比的酒。
酒烈。
十分之烈!
比烧刀子还要烈。
上官风自认为喝过无数名酒,就连宫廷玉液也是尝过不少的,可唯独没有一种如此之辣。
“喝不太惯。”上官风放下酒壶,稍微咳嗽两声,简单评价一句后,就又回去继续炼丹了。
现在,没什么事情能阻止他炼丹。
“老黄,老黄?”
姜阳看老黄还保持“品鉴美酒”的模样,像座石雕似的怔在当场,便走过去。
老黄却摆摆手,小眼聚光,看向远处:
“我一个人静静!静静!”
说完,老黄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
姜阳几人察觉到这个邋遢老头不对劲,怕他出意外,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老黄先是离开后院,来到前院,抽开道观大门的门栓,轻轻拉开,然后坐在门槛上,静看清晨的西南大地。
入秋以后,西南大地晨雾天气极多。
漫天的雾气弥漫在西南方圆千里以内,从高空俯瞰,恍如仙境。
今日清晨,也是如此,雾气腾腾。
日光被雾气遮蔽地透不出分毫。
老黄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出壶塞,从自己的“养剑壶”中拿出一柄铁剑。
铁剑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生锈,是把年代久远的老家伙式了。
老黄伸手慢慢摩挲剑身,目光温柔。
对待铁剑,像对待自己的老相好似的。
“老朋友,出鞘吧?”老黄轻声问道,然后松开剑柄。
铁剑微微颤动,似有灵意,“嗖”地一声。
剑气纵横千里,直冲云霄!
……
那一日,清源观众人看到:
有一道赤色剑气,从清源观山门前冲霄而起!
漫天云雾被一剑震散。
天空瞬间放晴,无数温暖的日光洒下,小草努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沐浴清晨的日光。
剑气造成的异像远没有停下,铁剑升空,瞬间将碧蓝天幕戳出一个窟窿。
天,裂开了……
裂开了一道大大的缝隙。
缝隙边缘的皱纹微微颤抖着,伴随着波纹不断抖动,里面的光彩夺目,颜色鲜艳……
“那是?”
褚灵儿小嘴微张,抬头看着身后的师父,询问道。
“剑气!纵横四海的剑气!睥睨八荒的剑气!”
姜阳微微失神,嘴唇蠕动,心潮澎拜。
……
与此同时。
百里外的西蜀都城,皇城,玄元殿顶。
朝廷诸公在下方的宫殿中唇枪舌战,上方,坐在殿顶,正在惬意交谈的二人。
话音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二人皆是猛地回头,望向身后天空出现的异状。
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满脸难以置信。
身侧的佩剑“鸣尘”忽的出鞘升空,剑身颤抖不已,兴奋不已,而后忽的又归鞘,很害怕的样子。
“它出鞘了?”
年轻瞎子喃喃道。
“是啊,出鞘了,又归鞘了。”荀一剑震惊之后,无尽地落寞。
方才,鸣尘突然出鞘。
预示着它找到了可以匹敌对手。
但是又归鞘......鸣尘害怕了。
“剑仙前辈,我要回师门了。”年轻瞎子站起来,对着荀一剑一揖。
荀一剑也站起来,望着瞎子的脸:“日后不要再称呼我剑仙了。”
“为何?”
崔儒不解。
荀一剑咧嘴一笑:“因为,我要把剑仙之名还给他了。等我片刻,我回去收拾一下,与你一同回去。”
“好。”
……
“黄百修,已晋升二品!”
尚未离开西蜀境内的院长赵载,对着天空,目光纯澈。
在他身边,有一位背书箱,身穿青色罗衫,二八芳龄的年轻姑娘。
赵载看向她,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前路,爷爷就不陪你一起走了,你自己去吧。”
青衫姑娘丢到手中的竹竿,面露惊慌神色,柔声道:“爷爷,我害怕。”
赵载一笑,指着天空:“红豆不怕,看见那一剑了吗?”
青衫姑娘懵懂地点点头。
“那是你黄爷爷的剑,黄爷爷在那里等你,护你……”
“黄爷爷已经晋升二品了吗?”
赵载“嗯”了一声,点点头:“世间独一,酒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