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远这次回家,并没有带太多的人。
低调行事,就带了四名保镖。
飞机从桃园机场降落,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京帆集团在东北区分部的副总亲自接机,他是一个胖胖的北方汉子,何清远也并不认识他,两人寒暄了几句,时间近晚,五台s600带着众人赶赴城区的酒店。
在车队中间的一台s600后座上,中年副总面对着这位年纪轻轻的集团代表何同学,带着些许的迷茫与彷徨。
中间差着两代人呢。
不说话太尴尬,说话了也容易衔接不上。
最后这位副总只得公事公办地跟着何清远汇报起来了年度工作任务。
整的好像集团年度考核提前了似的。
何清远本来就有点困了,最后他还是摆摆手,这位副总这才像人精似的,随后一路上,一直保持着安静。
何清远太了解北方这一套思想体系了,面对领导,有时候宁可多做,这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精髓就在两个字上,表现。
等到了城里,这副总还提议着直接去洗浴中心给我们的何代表接风洗尘,何清远有着好笑,这哥们应该不知道他也是东辽人吧?
何清远又拒绝了,明天还有一天正事呢。车队在他的指挥下,直接进入盛天帆景国际中心大厦的地下车场。
入住集团控股酒店,舟车劳顿之后,何清远直接就是一个休眠的大动作。
等到次日早上八点,车队又缓缓启程,从盛天出城上高速,一路向西,何清远坐在s600的后排座位上,一边吃着热乎出炉的煎饼果子,一边看着手机,回着微讯。
煎饼果子是路上买的,5.5加蛋尊享版。
微讯是刚刚发过来的,需要及时回复的。
给李玥明回了一句到家了。
给顾盼拍了几段小视频,何清远打算着等回到老家再发一段定位坐标逗逗她。
今年回家是真早啊。
自从上大学以后,家乡真的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看着高速护栏后,郁郁葱葱的田地,何清远的文青病又犯病了,在心里忍不住感概道。
他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之前最多也就算是个锦衣夜行,而现在不一祥,现在有身份了。
辛苦半年,没白辛苦。
唉,何清远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混社会混社会,到头来混得不就是一个身份背景么?
要不要钱有啥用?
挣得再多,在旁人眼里,依旧属于是不入主流的歪门邪道。
就算是正门正道,按照何清远以往的人生轨迹,他一个纯情小男生学个护理,出来当个直愣愣,傻呵呵的小护士,不也注定不被人所看好么?
是,挣得是能稍微多点,但是那是啥钱啊?说句不好听的,这就算是拿着脸面换来的钱,一个月挣个七八千块钱,人家只会说一句,哦?你一个小护士还能挣这么多钱呢啊?
放他娘的屁,职业平等?
何清远真不信这个邪,就算以后去相亲,人家宁可找个一个月三四千有编制的,也不愿意要他这个说出去都嫌丢人的男护士。
何清远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这玩意在医学院都不受人待见的玩意,一个男的学护理,这tm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壮汉跳芭蕾一样难堪。
可是专业又不是他选的,何清远是个要脸的人,说真的,这专业当年差点让他重新复课,高中同学的升学宴他一个都没去,单单在家里憋了一个月生闷气。
后来他也终于想明白了,钱能解决一切,那就直接解决关键问题,直接去搞钱吧。
所以才有了后来大一的创业故事。
平心而论,那一年收益颇丰,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何清远也是由那一年的经历,逐步摆脱稚嫩,变得相对成熟。
以至于现在面对巨额财富时,才有了一种坦率自然的定力。
正所谓成家立业,不一定非要成家才能立业,而在这里的“成家”,可以理解为修养自己的品行。人从自身内部获得一种精神的力量,就像是树立志向一般,一个人的内部稳定,才能促使他向外界去拓展自己的影响力。
所以这才可以发展,进而立业。
这才叫成家立业,古时候成家,成的是男人的家庭责任担当,进而立业。
而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变了。
现在颠倒了。
必须得先立业才能成家,成家立业,业立家成,就是这么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何清远思维发散着,这一组车队缓缓驶入北山县的街头,就挺,引人瞩目的。
五台一水黑的奔驰s600,说实话,在北山县,暂时激不起太多的波澜,这都什么年代了,豪车谁没还见过几台呢?
而真正令人瞩目的,是这五台车的牌照。
统一都是黑色的外商牌照,两副东辽,两副中吉,一副北江,都是纯数字号码,尤其是那副东辽更是简直了,盛a-。
黑色牌照本来就很少见,更何况是东北地区一下子都给凑全了,甚至还有个五连号的五九至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豪横了,单单是这五台车,估计能在整个东北地区都横着走。
此时出现在小县城里,这就很引人瞩目。
“这小破县还能引来这一路大老呢啊?”
“谁(知)道了?”
车队仅仅是低调地停在路边半分钟不到,就已经被过往的车辆,行人接连拍照,一时间,本地的短视频平台,到处都有这组车队的小视频。
而在轻律音平台上,也自然不例外。早在之前,车队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场景就已经被过往的车辆录下,而现在,随着视频的火速出圈,更是引来一众好奇网友的围观。
“不懂就问,这是东北三省开大会呢么?”
“楼上的,别抖机灵,这明明是美玉学姐出征了!”
“哈哈哈哈,别闹别闹。”
“这黑牌不能是套牌的吧?来个老哥详细讲讲。”
“咳咳,黑牌是真的,外商自带,手续挺复杂的。别的我不知道,不过那副盛b滨城牌照的奔驰,应该是滨城地产大王郑总的座驾。”
“以前总停在澎湖金融大厦楼下,车子牌子应该都是真的。”
“卧槽,那郑总不是去年刚进去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
于是在评论区,略知一二的老哥们热切地讨论着,看着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何清远不知道。
他正打着电话呢,五台车等着他的统一调度。
终于,电话那边打通了。
何清远跟着电话那边简单地沟通了几句,随即拍了拍前座司机的肩膀,五台s600闪着侧边灯,全部掉头,缓缓驶入福山商场前的露天停车场里。
车辆并排停泊,何清远也没着急下车,5分钟后,随即有几位穿着得体的男男女女迎着车队,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精致的商务西装,笑容和善。
她是龚菲,这座商场的实际所有人。
北山县江湖故事中,没少流传的大老级别人物,有实力有手腕的一个商业女强人。
何清远也推门下车,一时间,训练有素的保镖四人组气势十足地跟在何清远身后站立,后面又跟着集团分部随行的助理,法务,财务等。
最后面是五个司机,背着手臂立正,守在五台车的车前。
饶是龚菲也见过大场面,但是眼前这个场面,也着实不多见。
她当然知道这次商务往来的对象是谁,京帆集团东北分部的代表,只是她还是带着诧异。
因为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全国深耕一线城市,广有影响力的京帆集团,其东北分部不去跑大城市的业务,而是选择来到这座人口30多万的小县城,来找她们洽谈合作。
龚菲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大公司自然有大公司的商业圈子,面对千亿体量的京帆集团,龚菲她在这个县城,虽然也是做地产开发的,也只能称得上是小打小闹而已,甚至被放在一起比较,都是对她的抬举。
而对方过来洽谈的规格,似乎也是很高。
她瞄了一眼那五台黑牌豪车,再看着迎面走来的年纪轻轻,但是气度不凡的集团分部代表,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小巫见大巫了属于是。
她又快走几步,赶紧迎上前去。
年轻人的笑容和煦,这让龚菲感觉很亲近。
“您好。”
“您好。”
两只手握在一起,算是简单地寒暄了一会,何清远微微一笑,和龚菲并排向着商场内部行走。
后面跟着何清远的四位保镖,略带戒备,而专业的态度,顿时让在场的一众商场管理层噤若寒蝉。
他们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位年纪轻轻的分部代表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角色,这么大的排场,甚至还有保镖随行。
但是他们也都不敢问。
看着自家的老大姐都有些紧张的样子,更是低着头,跟着前面一行人走路。
而在前面,走在自家的场子上,给龚菲弄的都不太自然。
感觉像是陪同大领导视察似的。
但是这位代表看着年纪也并不大,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这就,很有违和感。
所以她略微拘谨地走路,一边在想着这集团代表究竟是什么背景的时候,恍忽间走了神,直到何清远又对她笑了笑。
“哦,对不起,何总。”
“我刚才走神了,您刚才问什么?”
龚菲带着歉意微微躬身,何清远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
“龚总,我想知道在这个商场项目上,你们接受的最多投资入股比例是多少?”
龚菲微微一愣,然后回答道:
“四十九个百分点。”
何清远点了点头,走进电梯,因为他们人太多的缘故,龚菲和何清远先乘电梯上行。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何清远摘下墨镜,别到西装口袋上,对着这位好奇的龚总解释道:
“不好意思,刚才人多眼杂,不方便摘墨镜。”
“您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何清远,京帆集团的代表。”
龚菲心里勐地一惊,翻起了滔天波浪。
她当然认识了,但凡是上网的,都对这张年轻到可怕的脸印象深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控股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这得是多么深厚而强大的背景啊?
这可是京帆集团的何代表!
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四个保镖,就现在这个样子,十多个也不嫌少啊。
龚菲瞪圆眼睛,恍忽间,她震惊到失态,连忙调整过来,再次道歉。
“没关系的,龚总。”
“给您添麻烦了。”
何清远多会说话啊,他也微微一个道歉,弄得龚菲受宠若惊。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高层。
何清远又戴上墨镜,在龚菲的带领下,走进会客厅。
龚菲现在是真的懵了,她也真的想不明白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大老是怎么想到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来找她来谈合作的。
所以会客厅上,亲自给何清远上茶,龚菲也在试探着何清远的口风。
何清远又怎么能不明白呢,放下茶杯,他也直接开门见山地对着这位同样也算是白手起家的老姐们解释道:
“龚总,其实这次合作,完全由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和集团决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资金来源都是我一人出资。”
“出于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我也并不方便在这边挂靠着我自己的名字,所以也就用集团的名义来办这件事。”
“望您理解。”
何清远说着话的功夫,龚菲的心里顿时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这句话的信息量,真的是太大了。
而她闻言,也暗自兴奋。
毕竟,能和千亿市值的行业龙头搭上关系,这属于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活计。
她也赶紧坐下,听着何清远继续忽悠着。
“本次合作,我也完全尊重你们的意愿要求,只不过,我本人有一个不情之请。”
何清远乐呵呵地慢押一口茶水,龚菲能混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情商是不低的。
哪有什么不情之请啊,都是先有醋,这才包的饺子,龚菲无比地重视这次投资合作,所以她自然也是连连点头。
“何总,您客气了。”
“您在这边,不论有任何困扰,只要我帮得上忙,您只管但说无妨。”
“就算今天的合作没有达成,何总的忙,我也必须要帮!”
无愧于北山女中豪杰之称,龚菲这一番话说得何清远痛快无比,看来都是性情爽快之人。
何清远放下茶杯,也没着急说诉求,只是笑道,提了一个人名。
“龚总,我早前就曾从金顶豪都的陆总听过说您的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龚菲听到“陆总”,表面客气地笑了笑。
不过内心也是很诧异,金顶豪都的“陆总”,陆佑,可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总”这么简单,能在各个城市,乃至县城,开娱乐城的老板,背后根基都深厚着呢。
虽然两人行业不同,但小县城也屁大个地方,自然也避免不了相互接触。小县城,别看县城小,各种关系盘根错杂着呢,而陆总,就是那盘根错杂中,最深厚复杂的一段根结。
号称是北山地面上,没有其解决不了的事。
而陆总,也并不是单单开娱乐城那么简单,手下还有各个矿啊,煤厂啊,砖厂啊,产业经营深厚着呢。
就是这么牛批,称是小半个地头蛇都不为过。
而现在,龚菲见何清远提到陆总,心里又有些疑惑。
不过既然能提到陆总,就说明面前这个手眼通天的何总,对于北山的了解,并不是知之甚少,而恰恰相反,这也证明了对方的关系深厚到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因此,龚菲又多了一分敬畏,听着何清远不急不慢地说明: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里长辈有一位要好的朋友,您也知道,老一辈的友谊都是很深厚的,在那个困难的年代,都是过命的交情。”
“后来我家长辈搬家,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就失联了。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直到最近,我们才从把这位尊敬的老人找到,他,连同他的子女目前都在北山县街里居住。”
“按照长辈的要求,我们并没有打扰他们的生活,只是想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看不见的地方上,比如类似于驻扎人手,提供保护之类的。”
“出于一些保密原因,更详细的,我不能和您讲,但是我只是希望,可以在这边,驻扎下我的安保人手。”
“我和陆总算不上是朋友,毕竟只是认识,所以这件小事我也并不方便麻烦陆总。”
“所以呢,我只能麻烦龚总您了。”
何清远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故事有点扯澹,但是谁让他是何清远呢?
龚菲瞬间都明白了。
能和保密级别扯上关系的,额,这是她惹不起的,现在又和千亿行业巨头,县城地头蛇扯上关系的,又是她惹不起的。
何清远既然直接点明了他和陆总的关系,即是一种明明白白的告知,也算是一种对她的敲打。
大事不用着她,陆总会出手的。
而小事,就需要龚菲去多上心。
她就是个备用方案。
所以这的确是件小事,但是对于龚菲来说,也确实是一件大事。
她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