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哥们。”
“你起来吧,咱俩梁子已经结下来了。”
“今天走出这个门前,咱俩必须得分个你死我活的。”
香烟燃尽,何清远轻轻一丢,烟头擦着张希梁的头皮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正说着话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是张鑫的人到了。
因为何清远当时着急没说太清楚,张鑫直接派来五台车,总共四十多人噔噔噔地上楼了。
门外的走廊里聚集了一大群黑压压的西装安保人员,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径直走进来。
这是张鑫一个分公司经理,跟何清远有过几面之缘。
“不好意思!何老板,我来晚了!”
一进门,看到歪七扭八的包厢门,又见到地上躺着的那三个人,随即看到大沙发前跪倒的那个男人,他先是一愣,却很清楚眼前的局面。
何清远已经解决了麻烦。
何清远没关系地对着他摆了摆手,门外嘈杂的声音像是背景音一样被定格住了。
这刀疤脸经理,就算是张希梁听声音也能认出来,这可是城北商砼站大老张鑫的人,他现在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喂,地上躺着的,别tm装死了。”
何清远又是一个酒瓶子砸在墙面上,地上躺着的那三个人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何清远没下死手,虽然下手也是挺狠的。
“说吧,哥们,今天这件事想怎么处理?”
何清远抱着手臂往沙发后面一靠,对着张希梁问道。
“我我……我们赔钱……”
张希梁上嘴唇搭下嘴唇这么一动,颤抖着说道。
“哥们差你这俩钱?”
何清远不屑地转头吐了一口吐沫,然后起身面向旁边这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
“今天是谁组的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何清远刚刚训斥张希梁的样子太过于吓人,几个女生愣了一下,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们都被吓傻了,何清远扫了一眼顾盼,也没在再追问什么,转身走到这四个男生面前。
刚才在小地图上看着,他们一点血性都没有,似乎是被打怕了一般,被人家给堵在墙边站成一排。
何清远虽然看不上他们,但也是耐着性子,又询问了一遍。
终于,一个男生声音低沉着嗓子说出了刚才这点事的经过。
张希梁他们一伙人有几个喝多的,走错了包厢,然后跟着他们起了冲突,这才导致了这场说不上悲剧的悲剧。
“冲突是怎么起的?”
“谁先动的手?”
何清远皱着眉头问,对面的男生一时有些语塞,只见张希梁那边的人有一个畏手畏脚地站出来:
“他们先骂的人,我们才动的手。”
“谁骂的人?”
何清远转过头,视线在这四个男生中间一扫而过。
“左边高个那个。”
何清远阴鸷的眼神盯过去,那个被指认的男生似乎带着不服气的态度,张口一句znm的。
“够了!别tm说了!”
何清远上去又是当地一脚,把地上的碎酒瓶子踢到墙面上。
那高个男生闭嘴了。
何清远走上前,死死地盯着那男生的眼睛看。
“我等会再找你算账。”
何清远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转身又回到沙发边。揉了揉鼻子,他从衣兜里摸出车钥匙,递给顾盼旁边的女生。
“你们都先下楼吧,我车子停在门口,是一辆白色的奔驰s级。”
顾盼似乎状态好了一些,闻言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何清远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侧身让她们几个先出去。
包厢里再一次沉寂了。
何清远从地上捡起来顾盼的碎屏iphone,站在原地,摆弄着手机,绕在手里转着圈圈。
“谁砸的啊?”
何清远懒洋洋地问。
“我……我砸的……”
“那一巴掌也是你扇的呗?”
何清远走到张希梁的跟前,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
事到如今,他的醉意早就已经随着一层层的汗水给蒸发掉了,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只有重重压迫感下的恐惧。
何清远又笑了,拍了拍张希梁厚厚的脖颈,他想起刚才做的兔子气管插管实验。
“你是真勇敢啊,哥们。”
“你知道她是谁不?”
“她是我姐。在家都是众星拱月的存在。”
“我tm都不敢打她,你敢打她?”
在场的众人听到何清远这句话,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
张希梁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听到这话,心跳明显慢了半拍。
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是ktv的大堂经理姗姗来迟。
来这么慢并不是她不知道,毕竟第一时间她得去通知老板。
踩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看着走廊里聚集了满满登登的西装壮汉,她被吓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她好歹也是认识刀疤脸经理的,知道他是张鑫的手下。毕竟做这一行的,三教九流都得面面俱到。
刀疤脸经理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走廊里的四十多个西装壮汉也是一言不发地等候着。
更显得包厢里的人物是多么的重量级,她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进来吧。”
大堂经理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酒瓶碎片,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毯上,发出踏踏的闷响。
走进包厢里,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
而他面前正跪着的,是北城建材的老板,张希梁。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是认识张希梁的,作为这座ktv的常客,她自然也是对他的实力有所耳闻。单拎出来,张希梁无疑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现在,是张希梁跪倒在沙发前,而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
她正想着如何开口,对方先开口了。
“你是大堂经理?”
何清远抬起头,问。
“是…是的…”
她赶紧点点头。
只见年轻人春风和煦一笑,
“不用紧张,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来,微讯收款码给我。”
何清远招了招手,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小手机,大堂经理有点懵,但她又不敢忤逆他的想法。
所以她摸索着,从西装套裙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打开微讯收款码。
何清远扫码转账,叮地一声,大堂经理的账户多了5万块钱。
“这是我朋友的包厢,今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
“这五万块钱是用做赔偿的。”
“等会我们会走的,给你们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何清远眯着眼睛说,只是“不好意思”这个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违和感。
有点礼貌,但是不多。
大堂经理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周身颤抖的张希梁,心都跟着发抖。
她识趣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何清远又揉了揉鼻子,这包厢的空气质量真的不怎么好,酸腐又沉闷。
他摸出手机,给租赁公司的张斌打了一个电话。
“嗯,对,金顶豪都,楼下等我,”
“保险柜有多少都拿上。”
“嗯,好。”
何清远打完电话就没说话,靠在沙发上闭目眼神。
他也没有威胁什么,也没有放出什么狠话,就是这么安静地坐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但是,越是无声,越是拥有着磅礴的力量,就像是平静的海面暗中孕育着波涛的汹涌。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
张斌已经带人到场。
那电话铃声就催命的音符似的,张希梁不禁爬起身来,张开嘴刚想要说点什么,何清远一个嘘声打断了他。
“喂,那边几个,扶一下你们老板。”
何清远手插着兜站起身来,随意地挥了挥手,张希梁那几个手下赶紧走过来,架着老板。
一行人下楼。
何清远一脸沉静地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刀疤脸的经理,四十多个西装壮汉围了一圈,中间像是保护着张希梁这八个人一样,慢慢悠悠地穿过拥挤纷扰的ktv走廊。
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客人,只是随着何清远不善的目光一扫而过,纷纷后退着避让。
等何清远这一行人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黑压压的西装壮汉像是组成两道厚重的人墙。
张斌早就已经站在门口,一旁是武建业。两人提着个大的黑色旅行包静静地等待着。
台阶后,是一台银灰色的帕杰罗,车灯穿透雨幕,照的车前的人影散乱而稀疏。
顾盼几个人一直在一楼的大厅等着何清远,见他一出来,顾盼站起身径直跑过来。
“已经没事了。”
何清远把她搂在怀里,手放在她的脑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虽然她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但是没进入社会,所以也还算是个孩子。
“你做的很好。”
何清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现在整整一个大厅的人都在看着他们,顾盼似乎是感觉到众目癸癸之下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的更深了。
何清远拉着她往前走,庞大的队伍又重新开始移动。
大厅门口,顾盼的同伴递给何清远他的车钥匙。
就在何清远疑惑着为什么她们不上车的时候,看到她们一共八个人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
何清远挠挠头,他刚才正在气头上忘了这件事,他那小车顶多能坐4个人啊。
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何清远看到张斌走过来。
“老板。”
张斌低沉着嗓子,说。
何清远点点头。
“你带她们先上车,还有那几个男生。”
何清远一回头,对着后面跟着的那四个倒霉蛋男生招了招手。
他刚才在气头上呢,现在已经平静了,转念一想,也都tm是个孩子,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何清远把自己车钥匙递给顾盼,让她们都上车。
“车上等着,我会处理好的。”
何清远又拍了拍顾盼的肩膀。
“好。”
顾盼点点头,男男女女一行人跟着张斌先走出大厅。
大厅又安静了。
何清远长叹一口气,这最近的烂事怎么就这么多呢,头疼。
扫了一眼身后的张希梁,何清远略显疲惫地对着他嘿嘿一笑,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走下台阶,武建业走过来,一手拖着个大黑旅行包,一手拿着一把大黑伞帮何清远挡住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没事,不用打了。”
何清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子,武建业沉默地点头,把伞给收了起来。
我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就像着这淅淅沥沥的雨滴。
何清远在心里默念道。
走到自己的s65车后,当着张希梁几个人的面,何清远打开了s65的后尾箱。
雨中的众人纷纷疑惑着,只见何清远的车后尾箱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沾染着鲜血的白色衣服。
张希梁站在前面,看得最清楚,他被吓的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真的害怕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那走马灯似的,又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场。
谁知道何清远根本就没动那白色血衣,只是从旁边拿出来一个红色的急救包,对着张希梁身后站着的男人招了招手。
这正是刚才在包厢里跟何清远过招的一个男人。
“哎,对,你,过来。”
何清远对着他招了招手,后者看了一眼张希梁,然后一脸忐忑地走过来。
他的额角淌着血,应该是不小心被碎玻璃片子给划伤的。
“蹲下。”
何清远压着他的肩膀,后者顺从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何清远面无表情地拆开急救包,不慌不忙地拿出碘伏,在他头上的创面上消毒,深色的碘伏药液混杂着雨水从那男人的脸颊上滑落。
又拿着棉签上了一点云南白药,最后何清远拆开一卷绷带,给他脑袋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何清远收好东西,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现场的人都看傻了,谁也不明白何清远这是啥意思。
只见他紧紧盯着张希梁的眼睛,咧开嘴,似笑非笑地说:
“这伤啊,不严重。”
“这事啊,也不严重。”
“但是你的伤,决定你这事,到底严不严重。”
“所以,你想解决问题不?”
何清远咧开嘴笑着问道。
“想…想……”
张希梁到现在,已经接近丧失思考的能力了。
何清远没说话,从武建业手里接过黑色的大行李袋子,直接扔到张希梁脚下。
“不多,一百万。”
“哥们想看你上明个早间新闻。”
张希梁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周围的人也都是面露疑惑。
“你说,你今天开车,天上下雨,路上滑的。”
“开了一百多迈撞墙上了就不好了吧?”
何清远眯着眼睛说道,张希梁这才听明白,他瞪圆眼看着何清远这双蛇一样的眼睛。
雨水冲刷着他们脚下的土地,张希梁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彻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涌上天灵盖。
“明白就去做吧,别祸害到别人头上。”
“好好开车啊张老板,可别投机取巧啊,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了。”
何清远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人群散场了。
张希梁带着手下失魂落魄地离开,何清远还贴心地让人帮着把旅行袋子放到他们车上。
ktv大厅门口,何清远跟着刀疤脸经理笑笑,也没说啥,从他自己后尾箱里又抻出来一个大黑塑料袋子,沉甸甸的,好像一袋子山楂卷,直接递给他。
“带兄弟们去吃个串吧。”
刀疤脸经理一愣,他本来没想拿着,随后他的大老板张鑫从后边走过来。
“没事,拿着吧,”
“何老板不差事。”
张鑫踱着步出现,一旁的女助理打着伞,他伸出手一脸随意地指了指何清远后尾箱的血色白衣。
“这干嘛来着,真的假的啊?”
何清远歪着脑袋咧嘴一笑:
“上课溅的兔子血。”
张鑫爽朗地哈哈哈笑。
大雨天也没啥客套的,张鑫挥了挥手,转头就带着一众手下离场。
何清远也给张斌他们挥了挥手,两台帕杰罗闪着灯挑出车位。
上车,启动。
s65打着近光灯,何清远一脚油门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摆正,三台车子随后也驶出ktv的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