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十分之快。
但值得陆然回味一辈子。
总之。
生米煮成了熟饭。
熟饭煮成了稀饭。
至于稀饭……
陆然这时,已然是昏天暗地,数不清楚几个时辰过去,倒真是想喝上一碗稀饭。
然而这是徐芙精心挑选的地点,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天上地上,徐芙不开口,都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因为这是一间上不朝天下不着地四面也不环水还隔绝了土层的铁囚室。
所用玄铁,类似关住青乌的【一元三次铁】,是可以将仙人踪迹完全隐藏的神物。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被算计了?”陆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第三次想穿上裤子,但被徐芙制止了。
这样的场景,陆然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年,也不是没有幻想过。
但与天底下其他的事情不同,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是少数能美妙过幻想的事情。
但以陆然的性格,肯定不能这么一直忘我纵情下去,于是他第十次对着徐芙摆了摆手,第三次义正辞严地对她说道:“鱼芙仙子,请节制!”
徐芙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缩在小小的被子里(她哪来的被子?),潮红着脸嗔怪道,“都到了现在,还叫我鱼芙仙子,你是不是想穿上裤子就跑不认账?”
陆然第十一次摆了摆手,“不是,那你说,我要怎么称呼你?”
徐芙想了想,低着头声音变得细了许多,“就按照小说戏文里的呗,我叫你……然哥哥,你叫我……芙妹妹。”
“噫,好肉麻的称呼哦,芙妹妹。”
“噫,你叫得才肉麻呢,然哥哥。”徐芙咯咯地笑着,“但是我爱听,你再叫一遍。”
陆然忽然发现,笑起来的徐芙,才是最好看的那个徐芙,眉毛像水草,眼睛像海中的月亮。
嘴巴,则像一条两头高高的小船。
为了让这心中最喜欢的画面能一直这么维持下去,陆然紧跟着又叫了两声。
“芙妹妹。”
“嗳。”
“芙妹妹。”
“嗳。”
“芙妹妹。”
然而叫归叫,陆然的手,还是牢牢抓紧了自己刚刚穿好的裤腰带。
……
你侬我侬之后,两人身体的距离是近了,但内心深处的一些缝隙,一些阻碍,则刚刚开始修补和清理。
徐芙的手段是有些极端,但她远比陆然敏锐,也远比他勇敢,鱼芙仙子练的是御刀之术,这也极其符合她的性格,遇事不决,先劈一刀。
劈歪了,就再补一刀。
哪怕面前,面对的是自己四百年来一直不敢面对的恐惧之物。
陆然的出现,无疑将这种深层的恐惧抬上了台面,而且,他还放大了这种恐惧。
但更为令她不安的是,陆然本人也卷入了这种恐惧之中,而且他会越陷越深,自己根本无力救他。
陆然被困【瞋光阵】之后,她就一直犹豫,她应该去救他,但她又害怕救了他,他必定陷落,必定走入那个人的圈套。
结局如果注定,是不是就不要枉费心机,穷尽徒劳?
徐芙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犹豫过。
如此日熬夜熬了几个月,徐芙盼来了一丝曙光,徐方抢先送来消息,说那个人要云游,这段时间会很长,但徐芙不知道教尊走前,已经决定放了陆然,所以她去找了华飞鸟,因为华飞鸟最接近黑天道人,而教尊云游之后,黑天道人便是监教。
结果跟华飞鸟无聊游玩不到三天,便得到了陆然已经出了【瞋光阵】被赦免的消息,这下徐芙达成了目的,却更矛盾了。
她猜不透那个人的心思,她不知道那个人还会做出些什么,她只知道,那个人会一直存在,那个人手中的那把刀,会随时劈下。
但那个人若是真有心照拂陆然呢,那自己若再去跟陆然发生关系,拉近距离,是不是就会害了他?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华飞鸟的探子又来报,说是陆然进了一间陌生人的房间,出了房间后跟了一名陌生女子走了,探子连这名女子的身份也探听了清楚,说是前绝瀛城的仙者满岛圆。
听到“陌生女子”“满岛圆”这几个字,徐芙一下站起,她知道自己必须拔刀了。
倒不是她真的觉得满岛圆会跟陆然发生点什么,而是她意识到自己接受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若是以后还有什么“空岛圆”“满岛暗”呢?那自己不是要气炸?
所以,“要办了陆然”“要生个陆然的小孩”这种想法,是徐芙在赶来望瀛港的路上,就已经决定的。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犯了嫉妒,天翻地覆,她们也不顾。
但云淡风轻之后,担心,却又再度从角落中爬了出来,很快占据了主导。
徐芙没有再第七次拉陆然进她的被窝,而是抱着双腿,蜷坐起来。
陆然当然看到了她的这种变化,因为眼前那最喜欢的风景,陡然吹起了冷风。
于是陆然问她,“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徐芙扭扭身子,“叫芙妹妹。”
“那好吧,芙妹妹,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要不,我们叛教吧。我们也不入结教,我们就找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也不要做什么神仙了,就这样度过一生,好不好?”
陆然没有回答,微笑着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去找青乌。青乌只要点头,普天之下,还是能保我们平安的。”
陆然依旧微笑,依旧摇头。
“要不你放弃去绝瀛岛,那是个是非之地,而且等那个人回来了,你就会在他眼皮底下,那样太危险了,我们就去南烂岛,也许爹爹会有办法。”
徐芙说着说着,眼神苦涩,就快要哭了。
陆然却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徐芙,哦,不,是芙妹妹。”
徐芙被他一逗,转悲为喜。
“其实,我在看见满岛圆出那间屋子之前,我就想要去找你。”陆然看见面前的那片海景,又恢复了宁静美好,“在那之前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棋盘,何人不是棋子?但无论如何,我自己要清楚,棋盘是棋盘,棋子是棋子,而陆然,只能是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