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道理也抵不上“高兴”。
金灵芝往日喜欢以此堵别人,此刻被李瑾瑜堵了嘴,顿时勃然大怒。
虽然被李瑾瑜提着衣领,但却不断地飞拳踢腿,奋力挣扎,用力抓挠。
李瑾瑜的身材看起来很纤瘦,但手长脚长,把手臂平举伸直,金灵芝无论如何挣扎,也抓挠不到半点。
想要张嘴咬人,李瑾瑜只是轻轻的一抖,咬人的力量立刻便会散去。
金灵芝就像是左抓右抓,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魔掌的小奶猫,虽然急的连连扎刺,最终却只能安静下来。
“你这坏蛋,就知道欺负人。”
李瑾瑜道:“我若是站着不动,岂不是更加的欺负你?你这小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就该吃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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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灵芝道:“哼!要你管!”
虚夜月打趣道:“哼什么哼,说你是小丫头,你就是小丫头。”
金灵芝道:“咱们两个齐名,我若是小丫头,你最多也就是大丫头,左右不过是丫头,有什么好得意的?”
虚夜月笑道:“至少比你大。”
金灵芝道:“年龄确实比我大,再过两年,就该成黄脸婆了!”
“咳咳~~”
铁飞花不阴不阳的咳了一声。
女人总是会在乎自己的年龄,尤其在心爱的男人身边,最不能容忍的不是男人的姬妾,而是“黄脸婆”三字。
铁飞花的年龄,比李瑾瑜还要大上两岁,可以说是年岁最长的。
虚夜月是黄脸婆,她是什么?
“咳咳~~”
苏樱紧跟着咳了一声。
她的年岁比李瑾瑜小,却也比虚夜月和何君琪大了两三岁,金灵芝刚才说的再过两年,刚好能对应上她。
这岂不是说她是黄脸婆?
真真是岂有此理!
金灵芝面色一苦,心知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这下怕是惹了些麻烦。
得罪虚夜月不可怕,左右不过是小女孩的玩乐,得罪铁飞花、苏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吃上点儿小亏。
虚夜月得意的挺了挺胸:“我就是比你大,你有本事也长大啊?”
何君琪伸手指了指自己。
她最为自信的便是身材,那是无数长辈称赞过的好生养,铁飞花和苏樱在这方面,也是比她逊色一筹。
眼看众人开始各方面比拼,李瑾瑜心知不能留下,否则等会比出火气,免不得遭池鱼之殃,被扔到海里。
扔到海里也无所谓,毕竟这里有一个最擅长撒网捕鱼的“快网”张三。
能捕鱼,那就也能捞人!
说曹操,曹操到。
脑子中刚刚想到张三,张三便叼着牙签走了过来,腰间悬着捕鱼网。
却是众人的运气极好,恰好赶上了一波渔汛,鱼群从北至南,银箭般自海水中穿过,堪比战场的千军万马。
金灵芝看到这种壮观的场景,感叹的说道:“我吃过不少鱼,但却是首次见过这么多的海鱼,这里大部分鱼我都不认识,大海可真是奇妙。”
李瑾瑜道:“我也不认识。”
厉胜男道:“还有你不认识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能听到李侯爷说不知道,这可真是件奇事。”
最近不知为什么,厉胜男的火气非常的大,开口三五句话便要挑刺。
李瑾瑜把责任归于虚夜月。
虚夜月最近武功有所突破,火气比寻常旺盛一些,时常与人斗嘴,三言两语的功夫,便能引动她人火气。
这些火气积攒下来,最终十之七八会算到李瑾瑜头上,李瑾瑜成了出气筒之后,则会再把火气发给虚夜月。
如此一来二去,竟然形成一个火气的正向循环,使得整艘船热火朝天。
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李瑾瑜向来都是关着灯,开着隔音气罩。
就算英万里的白衣神耳,以及原随云的高超听力,也是万万听不到的。
张三道:“渔汛的鱼,已经游了数千里,肉质最是结实鲜美,能够在大海上见到渔汛的,都是有福之人。”
李瑾瑜道:“这不就是我?”
金灵芝道:“你该跳下去,和这些鱼一起游,反正你是锦鲤鱼。”
李瑾瑜道:“锦鲤是澹水鱼,这里是大海,我可下不去,张三,你不是擅长撒网么?来一网给我看看。”
张三道:“我这不是戏法,而是吃饭的手艺,不能随意展示。”
金灵芝高声道:“张三,你已经卖身给了我,我命令你撒网捕鱼!”
张三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即解开腰间的渔网,对着鱼群撒了下去。
从发现渔汛开始,他便想要好好捕捞一网,否则也不会带着渔网出来。
老渔夫看到庞大鱼群,就好似胡铁花看到美酒,陆小凤看到美人,纵然眼前是惊涛骇浪,也必须把网撒下去。
只不过得到李瑾瑜眼神示意,故意怼了李瑾瑜一句,表示不想捕鱼,再让金灵芝开口发令,涨涨她的威风。
毕竟刚才一轮斗嘴,被虚夜月杀了个七零八落,若是不鼓励一二,下一次两人再斗,那可就要拔剑了。
撒网,看来只不过是件很单调、很简单的事,一点学问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技巧、神异的美感。
可如果天长日久的捕鱼,也能做到技近乎道的境界,让人目眩神迷。
正如武功,明明是同样的一招袖里青龙,有些人使出来贻笑大方,李瑾瑜用出来却势不可挡、一刀殒命。
无他,唯手熟尔!
唯有足够的勤学苦练,才能在机会到来的时候,把握住那一丝灵机。
你听过机会敲门的声音吗?那肯定要比生命敲门的声音轻微多了。
你若不仔细听,不及时开门,开门时未曾作好迎接的准备,哪怕只是差了一点点,就很容易错过了机会。
错过的时机永远不会再来,就算再次到来,你也已经不是当时的你,良机随时也可能变成麻烦、危机。
所以,有些人一辈子在等机会,一辈子在埋怨遇不到机会,却不知机会早已到来,只是被他的懒惰赶了回去。
只有经历过无数勤学苦练,积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才能在百分之一的灵机爆发之时,牢牢地把握住。
张三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样貌不英俊,性格不算好,武功勉强可以排入一流,但他撒网捕鱼的本事,却是登峰造极的大宗师。
张三撒网的时候,有一种圆融和谐的美感,那种独特的圆融,甚至不亚于李瑾瑜每日清晨打的武当绵掌。
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现在却突然有了魅力,就好像忽然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撒网的张三,和常态的张三,是截然不同的人,就好似冲锋的李瑾瑜,和常态的李瑾瑜,也是截然不同。
网已经撒了下去,张三的呼吸变得急促,手背上的青筋已一根根暴起,脚底也发出了“沙沙”的摩擦声。
开始收网!
只看他鼓胀的肌肉,还有额头暴起的青筋,便知这一网的份量很重。
他在熘鱼,不急着收网。
与鱼群斗智斗勇,也是捕鱼人的一大乐趣,忍耐的时间越长,付出的汗水越多,收网的时刻也就越甜蜜。
张三耐力很强,也很有耐心。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懂这种乐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耐心。
厉盼归走了过来,看到张三还未把网拉上来,大笑道:“你捞到什么大宝贝了么?看我来帮你拉上来!”
他穿着船上水手的衣服,露出紫红色的皮肤和坚实的肌肉,配合钢针般根根竖起的胡须,显得非常狂放。
不是不想给他穿好衣服,而是他的身材太过高大雄壮,李瑾瑜的衣服穿在厉盼归身上,就好似紧身衣一般。
厉盼归喜欢无拘无束,水手的衣服反而更适合他,穿起来最是开心。
大步上前,抓住张三的渔网,用力狠狠地一拔,渔网立刻从海中拔出。
渔网离水,“哗啦啦”一阵响,飞上了船,随即“砰”的落在甲板上。
每个人都怔住。
不是打到了什么大鱼,而是一条鱼也没有打到,只打到四个美貌少女。
四个健康、丰满、结实、充满野性诱惑力的美貌女人。
初升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缎子。
柔滑、细腻,而且还闪着光。
她们的皮肤并不白,已被日光晒成澹褐色,看起来更有种奇特的魅力,足以扇起大多数男人心里的火焰。
健康,本也就是“美”的一种。
虽然还蜷曲在网中,但这层薄薄的捕鱼网,非但未能将她们那健美的身材遮掩,反而更增加了几分诱惑。
船上每个男的呼吸都很急促,就连对面船上的楚留香都没能例外,甚至原随云都觉得好奇,跟过来听热闹。
楚留香道:“传闻深海中有人身鱼尾的美人鱼,这莫非就是人鱼?”
张三道:“她们有人身,但却没有鱼尾,显然不可能是美人鱼,不过海中也有鱼人之说,莫非是鱼人?”
人鱼和鱼人是不同的,人鱼是长了鱼尾的人,鱼人是长了手脚的鱼。
金灵芝冷声道:“你们俩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这很明显就是人,活生生的大美人,什么特么人鱼鱼人!”
虚夜月道:“因为他们都想过去把人抱起来,但这么多人看着,谁都不好意思,只能胡乱说些理由。”
何君琪道:“装模作样!”
厉盼归道:“那就我来吧!”
在场这么多人,真正不为女色所动的不是原随云,而是厉盼归,因为他没接触过女色,也没有这种心思。
他只知道从海中打捞出的女子处在昏迷中,需要带回去休息,至于别的什么东西,他还真没有这种想法。
话音未落,便已大步走了过来。
原随云道:“我也来帮忙。”
原随云出手奇快无比,不等厉盼归走过来,已经解开了渔网,转而略带可惜的说道:“她们已经死了!”
苏樱走出去,伸手探了探。
“她们看似没有呼吸,实际上只是闭了气,她们还有些心跳,把她们带到我的房间,我去给她们治一治。”
原随云道:“我船上也有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可以一同医治。”
苏樱道:“是谁?”
原随云道:“蓝太夫人。”
“蓝太夫人”是枯梅的伪装,这本是江左万氏的老夫人,医术高明,但脾气较为古怪,甚少给人治病。
见的人少,身份自然隐秘。
只不过枯梅那种容貌,无论如何认真伪装,只要有脑子的,便知绝不可能是蓝太夫人,毕竟人家是神医,哪有神医被人割耳朵挖眼睛的?
这种伪装,不仅无法保证身份,而且还会加深疑虑,只有副作用。
不过原随云说是蓝太夫人,楚留香担心高亚男,便也说是蓝太夫人。
苏樱并不排斥与人交流医术,正要一口答应,却听对面船舱中说:“想要医治她们,就到我的船舱中来!”
厉盼归道:“去就去呗!”
他对此倒是无所谓,提着两个人就去了对面的船,原随云紧随其后,苏樱看了李瑾瑜一眼,也跟了过去。
过不多时,原随云返回。
原随云道:“据说南海之地,有一种采珠的海女,自幼就入海训练,到了十几岁时,已能在海底行动。”
楚留香道:“水底活动,非常的消耗体力,所以她们的身体很健康。”
李瑾瑜道:“她们是采珠女,但却不能说是采珠,而是名为采蛋,这是采珍珠的规矩,名字不能叫错了。”
楚留香道:“为何?”
李瑾瑜道:“故老相传,珍珠乃是日精月华而成,无论是海底的游魂,还是那些大鱼恶鱼,都会被珍珠的璀璨光华吸引,听到珍珠就要来索命。”
外门七十二行当中,没有任何一种行当,比海上的行当规矩多。
因为海上行船实在是太危险,也太依赖于天时,所以无论自己的手艺如何精绝,也必须讨口彩、图吉利。
若是说了不该说的,免不得会被丢下船,给海底的龙王爷赔罪。
楚留香道:“你还知道这个?”
李瑾瑜道:“听沉万三说,有些奸商海盗会培养些采蛋人,强逼这些人入海采蛋,这些人却也血性,若是采到好的珍珠,便会直接吞入腹中。”
原随云道:“不怕被上面守着的人开膛破腹么?那些人做得出来!”
李瑾瑜道:“那又如何?珍珠最怕的就是酸液,进入肚子之后,会被胃中的酸液腐蚀,价值万金的珍珠,进入肚子之后,也会成为残品。”
楚留香道:“两败俱伤!”
李瑾瑜道:“这就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天长日久,即便是最最吝啬的奸商,最最歹毒的匪寇,也知道不能逼迫太狠,生活倒也好了很多。”
原随云道:“话虽如此,这些人却也仍旧难逃被人束缚的命运。”
李瑾瑜道:“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