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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位都是勋贵子侄,放到军中历练,混个资历军功将来好做官。”老卒悠悠说道,一双眼睛微眯着,射出些洞查世事的微光。

“医馆不比别处,上了前线,除了中军元帅将军的营帐,就属医馆所在相对安全,小兄弟能来这里,除了医术手艺,怕也是有人打了招呼吧。”

“哪儿能,咱就一个小卒,狱司见我有些炼药的手段,就给打发来了。”秦浩指着老卒的腿,“老哥,裤管子捋起来给我瞧瞧,能治不能治。”

“我这条腿,伤了好些年月,那些太医‘国手’都治不了……再说,这些年也习惯了。真要治好了,老子还得去前线拼命,那哪有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老卒把手一摆,但还是把裤管捋了起来。

秦浩一看,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老卒大腿根处一直伸到腿弯,应该是被人背后一刀砍断了腿弯处的筋腱,后面缝合处理又不到位,这才落下了残疾。

而且从伤口周围的组织萎缩发黑的情况看,当时那刀应该是抹了厉害的毒药,直到现在还有些余毒未清。

自己有【回春术】,能治。

“老哥哥,医馆就算没有主官,也得有个军纪吧,这人都去哪儿了?”聊了好一会儿,这医馆就自己和老卒两人,其他军医鬼影子都没一个,这冷清劲儿让秦浩心里有些奇怪。

“你来前半盏茶的功夫,上头有命令下来,医馆要随辎重营押送一批药品物资送往前线,那些小王八羔子早让各自的长辈找由头给叫回去了……””老卒捶着那条残腿,“得亏有你这个新来的,不然我这条瘸腿,又得遭罪喽……”

秦浩听了有些懵,“老哥哥,你刚说啥!”

“小王八羔子?”

“前面!”

“上前线?”

“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五更开拔。”

“!”

【恐惧值+7……】

……

什么情况?说好的只是军队医馆参训,怎么就突然要开拔战场了?

飞来横祸这属于是!

狱卒们都在传言,继上次遭叛徒出卖,先锋军十六个营、总计十万大军尽墨之后,东方边陲与妖族的战事已是败像初露,前些日子大凉败军一溃七百里,丢下尸首无数……这才有了此次紧急备训,大军可能提前开拔。

可没想到是这么个早法!

早知道打死自己也不来!

“小兄弟没上过战场吧!”老卒看秦浩脸上神色变化,知道秦浩是个雏兵。

“不用怕,药品辎重沿路都有重兵护卫,送到前线点完卯便可回来,真正凶险的,还是前线两军交阵……”

“老哥哥,你把前线那些事儿跟咱讲讲,咱也好提前有个准备。”秦浩把凳子往老卒那儿挪了挪。

这一聊,便聊到日斜影长、聊到秦浩识海里的【恐惧值】一惊一乍地飘起……

秦浩临走前,掏出银针,在施针掩饰下,一发收敛了力道的【回春术】,把老卒腿里的余毒稍稍祛除了些许。

武者气血强大,老卒腿疾的根子不在筋腱,而是余毒未消。

老卒从军二十年,士卒当过,兵带过,仗打过,算得上是行伍的“百事通”。

秦浩也没打算一回就给老卒彻底治好,这样也太过惊人,暴露底牌反而不美,还是细水长流。

……

和老卒聊完,秦浩去了“济世宝斋”,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买了药材,然后跑到赵狱司家,逮着这位大哥好一阵嘱咐。

让他等军方户部费大人回来,第一时间把哥俩商量好的计划报上去……

秦浩回到医馆,已是月黑风高。

看着医馆里炼药的家伙什齐备,他把买来的那些药材一一处理,再炼制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乘着熬药的空当,秦浩习惯性地抽刀开练。

小成境的【解牛刀法】在他勤练不辍之下日渐圆转如意,刀光闪烁间的“三纵七横”也已收发由心。

这一式“三纵七横”,讲究的是个快字,原本要到【解牛刀法】大成,这式杀招才能一气呵成。

但得益于古卷初始给出的“完美控制”的天赋,秦浩可以入微级的掌控自身力量、真元和气机,居然可以越级使出这招来,所差的只是真元的浑厚程度。

炼药也是一样,“完美掌控”让秦浩对药材炼制过程中的火候、发酵时间、萃取浓度、配比等的精确掌握,秦浩自信,自己炼制的药物,这方天下再无第二人可以炼得出来。

当下不比前世,有那些精密的仪器机械。

靠的都是传承、经验和“唯手熟尔”。

所以,师傅教徒弟,就和大厨教做菜一样,盐少许……醋少许……味精少许……

一切玄妙都在这个“少许”里,那些因人而异的问题,也出在这个“少许”里。

更何况,药物炼制中那些化学知识的运用,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某种程度上讲,秦浩炼制的“百消膏”和取名为“云南白药”的药粉,和他脑中的识海古卷一样,天下独一无二。

除了秦浩,无人得窥玄妙。

……

秦浩躺上医馆营房的床铺时,已是深夜。

这人静夜深的时刻,他却毫无睡意,秦浩看着房间里昏黄如豆的灯火,思绪在夏夜的虫鸣里起伏不定……

刚刚那老卒,把前线战事讲得透彻,那些大大小小惊心动魄的一幕一幕,老卒讲来如数家珍。

秦浩现在想来,直暗叹老卒命大,囫囵着回来只是腿上带伤,真是幸运。

前线医馆所谓的“安全”也还是要看脸。

不怕阵前两军对垒,冲锋陷阵的事儿轮不着医务兵。

但就怕遇着偷营冲阵的、行军半道上设伏的……

那杀红了眼的妖蛮冲进了军营,要么被杀光,要么杀光营地的所有人……

妖族鼻子灵,躲都没地儿躲。

也甭想着装死逃跑啥的,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的?

反正到了前线,战胜也好,战败也罢,背后都是士卒们的尸首血肉,能不能活下来,真得看命。

秦浩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

可能逃到哪儿去?

没有路引,这大凉都城都出不去。

就算跑出去了,没有良民身份,也只能落草为冠……那还不抵在军中当个卒子。

大凉以武立国,治军从严,对逃兵叛卒抓得极严。

万一被抓了回来,自己掉脑袋万事皆休不说,家眷也得被连累着打入奴籍。

闯荡江湖也是不可能的,自己这修为不过是擦了个准一流的边儿。再说,那好些个实打实的超凡境的高手,天牢里不一样关进去好些个?

更何况离开了天牢,这满天下又去哪里再寻一个灵气充裕的宝地,让自己修炼古卷上的长生功法?

逃是不可能逃的,只能期望这次前线押送一帆风顺,早去早回。

再就是盼着费大人早些回来,只要赵大哥把那方案报上去,秦浩便有信心自己一定回得去。

秦浩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一边无比怀念在天牢惬意安全的日子,一边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