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认知，宁疏固定了十六年。
直到现在他才拨开那伪装的表象，看到真实的弟弟，一个从未认识的宁煦——
早慧、多智近妖、真正的天才，甚至是……比他更优秀。
呼吸急促，瞳孔震动，浑身血液冰凉。
宁疏发现他那自小养出的骄傲，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这些年他费心建立的自尊不过是海滩上的沙堡，浪花拍打来，便溃不成军。
以至于宁疏开始质疑起他是不是真的适合宁家未来掌权人这个位置、是不是真能担当起爷爷和整个宁氏的期望……从前没有感知到的沉重担子，在这会儿压得他喘不过气。
……宁煦看出了宁疏的动摇。
他嘴角上扬，眉梢挑起，笑得越发的灿烂肆意。
最好的谎言嘛，当然要七分真三分假。
这番把宁疏打击得快要没信心的话，有大部分是真的，比如传记是他找来的，书也是他要读的，话更是他说的。
但另外那部分，却都是宁煦强行附会。
年幼的宁煦哪有这么复杂的心思和算计？他只是在老宅偶然撞见爷爷在看书，兴致勃勃地同跟了几十年的老管家分享心得。
宁煦听得沉迷，却因为爷爷中途有事离开，只来得及把故事听一半，所以他才会回到家硬拉着哥哥讲给他听。
包括那句点评的话，也是他恰好从爷爷口中听到的，否则一个几岁小孩，哪会有这么深刻的思考，又完美地戳中爷爷的心思呢？
因为那就是爷爷亲自说的话啊！
可是现在除了宁煦，没人知道这些不过是个巧合。
宁煦看宁疏被摧残得快要崩溃了，内心简直开心得不行，巴不得从此宁疏一蹶不振，从此堕落地狱滚出他的世界！
但是，不得不说宁疏这些年的磨砺还是挺有作用，在短暂的挫败后，宁疏很快调整了心情，强压下那些情绪，脸上血色开始逐步恢复。
目睹这些，宁煦惋惜地啧了声。
宁疏因这声音倏地看来，恍然明了。
宁疏声音滞涩：“你不是在发脾气，而是……恨我，所以在报复我？”
还想要毁了我？
最后那句宁疏没说出来，因为无力说出来。
回头望去，宁疏都不知道为何兄弟俩会到这个反目成仇的地步。
宁煦歪头轻笑，眼珠子黑得恐怖：“还算有点脑子嘛。”
宁疏精疲力竭的掀起眼皮看他：“……为什么？我是你哥哥啊。”
宁煦黑眼珠里流淌出怨毒：“对啊，既然是哥哥，又为什么要抢我的珍宝？”
宁疏愣了愣：“你是说明黛？宁煦……小煦，她不属于你，没有抢不抢。”
宁煦笑容消失了，伸手抓起手边玻璃杯狠狠砸向宁疏！
大概是宁疏早有警惕，所以及时避开了。
谁知下一秒，宁疏的脖子就被一双手狠狠掐住，整个人顺着力道往后仰倒，后脑勺结结实实砸在地毯上。
宁疏被这一下摔得头晕眼花的同时，喉咙也被卡得近乎窒息，氧气逐渐变得稀薄，他试图挣脱，却发现宁煦力道大得惊人，就好像真的要他去死！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宁煦愤怒嘶吼着，“就是你抢了我的珍宝又不懂得珍惜！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去死吧宁疏！”
宁煦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睛赤红得完全没了理智！
“四少！六少！”
秘书和佣人们及时闯进来。
他们刚才心里不安，没敢走远，听见砸东西的动静，想进来却有点犹豫，直到宁煦发出“去死”的怒吼，他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简单，当即冲进来！
眼前这幕显然让他们看呆了，四少无力倒在地毯上，而六少正用力掐着四少的脖子，想要杀了四少！连脖子和手背都暴起青筋！
他们来不及深思往日相依为命的兄弟俩，为什么会闹到恨不得对方死的地步，只能冲上前试图拽开宁煦。
这一拽才知道宁煦耗了多大力气！
之后又叫来两名保镖，足足三个大男人的力气，才终于把宁煦扯开！
此时的宁疏脸色已经近乎青白，仿佛随时可能晕厥。
佣人吓得想要拨打救护车。
“别、别打……”
宁疏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擦过。
习惯听令的佣人，依言放下手机。
旁边秘书要更机灵些，不用宁疏说，就自动接话：“我打电话让黄医生过来。”
黄医生是宁疏和宁煦的私人医生，专为宁家工作，口风很严。
果然宁疏听了脸色稍缓。
捂着红得发紫的脖子，宁疏看了眼疯狂挣扎的宁煦，叹息着挪开视线。
大喘两口气，觉得稍微好转些，宁疏用那沙哑的声音吩咐：“把六少关起来，让黄医生打针镇定剂。”
秘书低头应是。
黄医生就住在宁宅的副楼，五分钟内迅速赶到，但第一件事却不是处理宁疏的伤势，而是在宁疏吩咐下，先给宁煦打了针安定。
两个壮汉保镖都被架不住的宁煦，直到现在总算是安静地昏睡过去。
而宁疏沉默无声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黄医生替他检查伤口、上药。
秘书站在一侧，悄悄连看数眼，内心翻江倒海。
宁疏动了动腿，惊得秘书立刻低下头去。
可平日里向来敏锐的宁疏，现在却好像变迟钝了，并未发现秘书的小动作，只吩咐把接下来的工作能推迟的尽量推迟。
“另外，帮我约一下顾齐和顾灵思。”
宁疏打定主意，终究是做出了选择。
但他本想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才告诉宁煦。
没想到，第二天佣人就来告诉宁疏，说六少砸了房门的锁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衣服电脑等等。
宁疏知道，宁煦这是要从家里搬出去。
对此他并不担心，宁煦名下房产数不胜数，不愁住的地方。
现在的他只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两天后，穿着高领毛衣遮掩伤口的宁疏跟顾家父女见面，答应了联姻一事。
不过因为顾灵思在读高三，他们商量好，等顾灵思高中毕业再举行订婚仪式，大学毕业后，两人便会正式结婚。
啊，最近回到爸妈家实在是太安逸了，感觉自己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每天都无心工作……反省！我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