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章担心孟妩沾染什么,让沈词拿来简易手套。
孟妩并不是专业仵作,更何况这具尸体已经泡得太久,甄别难度加大,她眼珠微转,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帮我准备一把锋利的刀,把人抬到废弃的柴房去。”她冷静吩咐。
三娘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忙抓着孟妩的手:“你要干什么?”
孟妩扭头沉静地问:“你确定这是你的未婚夫?你想知道他的死因吗?”
三娘沉默下来,松开孟妩的衣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只要能查出他的死因,你做什么都行。”
下人忍着臭将尸体搬到柴房,孟妩沉着地准备着相关的用具。
陆行章走过来,低声关怀:“你应付得来吗?”
“你在质疑我?”孟妩抬眼,眉色凝重,但眼中还是轻松的:“不要做无谓的担心。”
说完就带着一整套工具走进柴房。
陆行章睡意全无,一动不动地守在柴房外,期间不忘和三娘询问具体信息,还叫来刑远进行核实。
这阵仗引起林放的注意,林放挎着刀走过来:“几位有何不解的地方?也许我可以解答一二。”
刑远头都没有抬,挖苦着:“错误的答案不听也罢,林千户还是多去找人比较现实。”
林放面色难堪一瞬,倒是不生气,还颇为委屈的:“邢公子每次见我都没什么好话,我好歹也与你同僚这么久。”
两个男人身形相仿,看上去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但委屈起来一个比一个较弱。
连陆行章都微微诧异了些。
三娘白他们一眼,没好气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千户,你去忙吧,这里有我盯着。”林放现在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陆行章支开他。
刑远观察到三娘满脸疲惫,紧跟着也道:“三娘你也去休息下,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你熬在这里反而熬坏了身体,之后怎么为你未婚夫讨回公道?”
待三娘也离开,刑远才对陆行章道:“陆大人,林千户虽然人傻了点,但确实为民着想,只是他对杨大人有莫名的信任,所以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言外之意:林放是个好人,但没脑子,现在太信任林放,他会转脸就捅到杨之恩那里去。
陆行章心领神会,点头应了,顿了一刹后求证:“将林放下放到地方,是你的主意?”
刑远眼中流露惊讶,随后便是深深的佩服:“留在这里也只是被杨大人消耗,若东窗事发,还会将责任都甩在他身上,与其留在这里背锅,不如去救更多的人。”
得到确定回答后,陆行章不再发话。
眼看天光泛白,柴房门终于松动,孟妩打开门,面色疲惫,手里隐约可见血色,屋内传出一股难言味道。
陆行章忙让人去端来热水,并不介意她身上的味道,径直走近:“如何?”
“被人勒死的,而且泡在水里并没有很久。”孟妩呼出一口长气:“看样子是被灭口丢入深山,但水位最近才漫过去,所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腐坏。”
这样一来就缩短了抛尸范围,虽然大水冲刷很有可能冲走了所有的证据,但至少是条线索。
热水端来,陆行章正要上手,孟妩已经避开他,慢慢洗手,嘴里说着:“可以从被淹了三四天左右的地方入手。”
刑远对南阳显然十分熟悉,稍微一分析就确定了大概范围,马上就带着人出发。
陆行章盯着空落落的手,忽的也伸进水盆里。
惊得孟妩瞬间抽出去,不解地盯着他:“怎么了?”
“我在外等了这么久,手已经没有知觉了。”陆行章理直气壮。
现在已是十一月末,温度不似春秋,更何况他还在寒夜里站了一夜,手不冰才奇怪。
孟妩眉头松动,不免担心:“那我给你换一盆干净的水。”
“我先暖暖。”陆行章固执地放在里面。
孟妩只好在边边角角洗完手后又拜托别人再换来一盆干净的热水,这次没有避讳陆行章,甚至还主动让出一半空间:“清清手吧。”
水盆就这么大,洗手难免会碰到对方,和上次无意识不同,当孟妩意识到之后就格外在意。
每一次指尖相触,她的心都会随之猛烈跳动。
洗个手,孟妩耳边全是自己放大的心跳声。
“……孟妩。”陆行章加重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孟妩猛地抬头,迷茫意外地:“恩?”
“你觉得是杨巡抚做的?”陆行章抽出干净帕子,低头仔细给她擦手。
孟妩才经历完漫长的解剖缝合,大脑早就放空,思考陆行章的问题时无暇顾及手部动作,愣愣地让他牵着,回答:“可能性很大。”
没有杨之恩的吩咐,谁敢随便就弄死一个百姓?
三娘一过来就看到陆行章在给孟妩擦手,短暂愕然后就紧紧追问:“怎么样?我未婚夫是怎么死的?”qqxsnew
瞥见她的热切,孟妩心内闪过不忍心,还是平静回答:“是被人害死的,只是凶手还在追查,恐怕难度很大,短时间内……”
“没事,我可以等,多久都能等,只求你们为他主张公道。”三娘急不可耐地打断孟妩。
她的坚定令孟妩动容:“三娘,人已往生,你若能向前看,想必你未婚夫九泉之下也会欣慰。”
三娘神色坚决:“没找到人前我还抱有一丝期待,没想到还是最坏的结果,我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见她执意如此,孟妩不好再劝。
陆行章郑重承诺的:“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与此同时,被幽禁在府内的杨之恩打探着外面的情况,听闻这消息后相当震惊,压低声音斥责:“不是让你们处理干净了吗?”
那下人也战战兢兢的:“原以为丢在深山老林里马上就没有全尸了,谁知道……”
“一群不中用的,快想个办法。”
天光大亮,孟妩伸个懒腰,倍感疲倦,打算眯会儿,着人好好看管尸体。
前脚才踏进屋里,后脚就听到官兵慌里慌张地向禀报:“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