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想过郑湛然的死会带来一连串的反应,但没想到原以为不会发生的事仍然发生。
柳溪和郑湛然可完全不一样,柳溪是皇上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大臣,是皇上最得意的棋子。
“好,柳月安近日来的实绩也相当突出,是该给他个机会,便由他暂代吧。”
果然,皇上对柳溪的提议并不反感,爽快答应下来。
“皇上圣明。”大臣们无人反对,齐声附和。
“此外,此次孟大夫救治有功,又有治愈三皇子在前,朕特封你为御医。”皇上不紧不慢地继续。
孟妩还在想柳溪的事,猛地被点名,惊讶抬头,遂拒绝:“民女感激皇上厚爱,只是民女无心荣华富贵,只愿做个闲散大夫,悬壶济世。”
她否决得飞快,皇上的施舍和得意还停在脸上,夹杂着后来的尴尬意外。
大臣们本就不满陆行章的迅速升迁,连带着迁怒孟妩,小声议论:“直入太医院,这是多少大夫一辈子都求不到的荣光,这孟大夫……”
孟妩任由他们言语,身形板正,一言不发,静待着皇上的回应。
片刻后才听皇上道:“既然孟大夫不愿,朕也不能强求,既然如此便赏赐孟大夫金银十箱。”
“民女谢主隆恩。”孟妩悄然松口气,作揖道谢。
封赏结束,陆行章和孟妩前后脚走出大殿,后者有心想提醒陆行章,还在斟酌字句,便见前面的柳溪停下。
“陆卿果然是状元出身,手段的确不一般。”柳溪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视线转到孟妩身上,加了句:“孟大夫也是能人。”
陆行章不喜他们过多注意孟妩,跨了一步,半挡在孟妩跟前,冲柳溪行礼:“见过柳元辅,还未恭喜柳元辅得偿所愿。”
柳溪笑容不改,摆摆手:“只不过是暂代,一切未成定局。”
“柳元辅运筹帷幄,面面俱到,自然是最佳人选,您说这话还是谦虚了。”
二人一番恭维,柳溪有心试探着:“陆卿这样的青年才俊才是大梁国的未来。”
“下官何德何能,不过是运气好上几分罢了。”
孟妩认定柳溪有问题,因此听他说什么话都觉得有问题,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却正和柳溪对上视线。
后者一脸高深莫测的神秘微笑,结束这段对话:“陆卿连日来舟车劳顿,又有重伤在身,还是赶快回去歇息养伤吧。”
“是。”
一直憋到医馆,孟妩刚打算和陆行章说让他小心点柳溪,一进门就看到宫里的侍卫老早就候着了。
“陆大人,皇上命属下来帮您搬家,新宅已置好。”
这侍卫明摆着要搬完了才肯走,孟妩只得暂时打消心思,朝陆行章点头后去处理医馆事宜。
陆行章的行李多是书籍,其他的倒没什么,因此整理起来也很快。
反而是陆玉陆斐的零碎小东西,收拾了两大箱子出来。
李欣看着侍卫一箱一箱地往外搬,偷摸蹭到孟妩身边:“孟大夫,你也要搬过去吗?”
“我?我不搬。”孟妩否认得很快。
陆行章一出来就听到她这话,不悦地蹙眉,示意侍卫先出去,折返回来退到孟妩身边:“去收拾东西。”
他一来,李欣就怨怼地离开,嘴里还哼了一声。
孟妩难免尴尬,顺手将落下的碎发捋到脑后,清清嗓子:“我就不去了,要搬也是搬我那个小房子,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我住进去像什么话。”
她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和陆行章拉开距离,现在好了,只要陆行章搬出去,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陆行章目光深邃地落在她身上,喉结滚动,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走出去。
半晌后他再度走回来,手里拧着一个包袱和一个小箱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那我就还要叨扰几天了。”
孟妩措手不及:“为什么?”
“我身负重伤,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看我的伤势,陡然换人只怕不利于我的康复,既然你不愿意搬去陆府,未免来回折腾,我就继续住在这里了。”
陆行章慢条斯理地回答,有理有据。
他说得好有道理。
孟妩眨眨眼,转向他腹部的伤口处,现在放他一个人在家,她也的确放心不下。
“玉儿……”
“玉儿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你忍心让她面对我这可怖的伤口吗?”陆行章抢先接话。
不是,现在想起陆玉是半大的孩子了?之前让她救治缺胳膊少腿的人的时候怎么不说,那时候还说是个很好的磨练呢。.qqxsnew
孟妩疯狂腹诽着。
但面对陆行章的伤口和陌生人的又确实不一样,陆玉恐怕真的应付不来,主要陆玉还在上学呢。
孟妩脑子飞快转动了一圈,自我合理化了陆行章的话,犹豫片刻后点头答应:“可以是可以,但你的伤好后一定要马上搬回去。”
再多待一天,只怕她又要被顶到风头浪尖上。
主要是小心脏也受不了。
自从听到钟贺骁那近乎挑明她心意的话后,孟妩再面对陆行章就很难冷静下来。
陆行章观察着她躲闪的视线,偏头去找她的眼睛:“好,我答应你。”
而孟妩只是点点头,继续避开他的目光追随,甚至直接转身去忙活手里的事。
“我先去陆府一趟安顿下,等会回来。”陆行章温声叮嘱。
孟妩背对着他收拾药柜,“恩”了声。
等陆行章走了,李欣这才走过来,歪头看着孟妩的脸:“孟大夫,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发烧了?”
“没有,可能是刚才累着了,有些热。”孟妩抿出一个笑,掩饰着复杂情绪。
还不如不让她意识到对陆行章的不对劲,至少还能正常点相处。
傍晚时分,陆行章再度回来,这次还带了些陆玉陆斐的行李,重新放回原来的房间里。
折腾了一番,还是暂时回到了原位。
孟妩正在擦拭大堂内的桌椅,陆行章静静地斜靠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被看得如坐针毡,不太自在地提醒:“你应该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