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暗中观察着老县长的表情，见状问道：“县长大人有什么顾虑吗？”
她这么一问，老县长回过神来，急忙摇头，但顿了顿后又小声道：“可是李家村怪病肆虐，万一威胁到陆大人的安危……”
陆行章自然接话：“生命本就无常，这是我任务的一部分。”
“好吧。”老县长点头答应，欲言又止，终是别过了头。
孟妩和陆行章看在眼中，没有多问。
侍卫留了一部分在客栈，看管两人的行礼，孟妩和陆行章带着沈词以及一小队人马轻装出行，在老县长的带领下去了李家村。
一路上远县的人都悄悄打量着他们，等他们看过去，又迅速低头，回避他们的视线。
与沈词说的无出其二。
待到达李家村，孟妩眼睛瞬间瞪圆，不敢相信地望向陆行章求证，后者也神情凝重。
眼前的李家村哪里还是人住的村子，乡亲为七歪八倒地斜在路边，不知是死是活，远处田间的粮食枯的枯死的死，毫无生气。仟仟尛哾
陆行章鼻间嗅了嗅，问老县长：“这是什么味道？”
“额……”老县长犹疑了下，为难地回答：“患了怪病的乡亲无人医治，也没人敢进出，只能在村子里自生自灭。”
“你就放任他们死去？”孟妩不解地质问：“此症并非无法医治，况且在来之前我便托人先送了简要法子过来，你们没人照做吗？”
老县长闻言愣住，也十分惊讶似的：“下官并未收到什么信件，县里郎中本就稀少，这种情况下更不愿意冒险，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算了，你回去吧。”陆行章抬手示意。
为了不增加风险，陆行章将带来的一队人马安置在隔壁村子，孟妩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弄了防护，才放心地带他进去。
沈词走在后头，只带着一张简易的口罩，不满地嘟囔着：“凭什么陆大人的防护比我好那么多？”
这话传到孟妩和陆行章耳朵里，后者立刻看向前者。
孟妩被他那灼热的视线一盯，不自在地微咳了声：“你一个学武之人怎么和文人比身体？”
沈词似乎得到了安慰，又笑嘻嘻地凑上去：“孟大夫也承认我比陆大人强了？”
“别歪曲我的意思。”孟妩别开脑袋，生理性地想远离沈词。
陆行章在后头看着二人大闹，心情复杂。
第一件事便是统计现在村子里的人数和患病情况，好在李家村人少，拢共也就二十户人家，除开病死的，剩下的就更少了。
在沈词和陆行章的帮助下，仅用了半个时辰就统计出来。
未患病的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方才在村口闻到的腐臭味几乎都是老人小孩发出的。
这病本就预防大于治疗，若是有基础病得了天花，并发症足以要人性命。
孟妩立刻招呼尚未感染的人帮忙研制药物，可十来人里只有两人愿意帮忙。
“你不用守在这里，我可以应付。”孟妩一回头发现陆行章还在，担心他耽误自己的事，冲他颔首催促着。
“……”陆行章的确要去查自己的事，但实在放心不下她。
孟妩指挥着助手将病人分门别类放好，和陆行章隔了一段距离站定：“你做好防护，不要用手触碰任何李家村里的东西，等我消毒完。”
“你自己多加注意。”朝事耽误不得，陆行章只得狠心先去田间。
等李家村的人排排安排好后，孟妩戴好临时制作的手套，一一掀开检查，越查越感觉不太对劲。
其中几人压根不是天花，反而像是水痘；但又确实有天花病人。
她紧锁着眉，全部查完后问旁边的村里乡亲：“最开始是谁得病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才吃完乡宴打算收割粮食，结果第二天粮食没了，人也开始发病，后来就没人敢来了。”
“乡宴上都有谁？都是你们村里人吗？”孟妩越发觉得不对劲，追问着。
“不是，还有个朝廷下来的，说是皇上颁发召旨，今年会减轻赋税，特意来转告这个好消息的。”
孟妩脸皱起：“这样的消息告知县长就是，何必非要来你们的乡宴告知？”
那人被问住，一时回答不上来。
电光火石间，孟妩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站起身，迅速交代那人：“两边不要用一样的药，你按照我的吩咐给药。”
都叮嘱完后，孟妩才叫上沈词：“快和我去找陆行章。”
“怎么了？这么着急？”沈词还在状况之外，不解发问。
“他现在有危险。”孟妩语速急切，恨不能三步并作两步，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只要钦州之事发生，就注定是给陆行章设的一个局，一个正大光明让他死在这里的局。
只是李家村人少，但地大，孟妩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人，心急如焚。
“我去问问，你在这里等我。”沈词看不下去，打算自己去找。
“不能等了。”孟妩眯起眼仔细想着，终于想起一个地方来，对沈词道：“去东边的粮田。”
二人脚步匆匆，隔着老远便看到有人躺在地上。
孟妩的心高高提起，急急忙忙跑过去，果然是陆行章。
“陆行章！”她惊得喊了声，手摸去，只觉得满手黏腻，抬起一看，满是鲜血。
“陆行章！！”她声音更慌张，急忙把人翻过来，这才注意到他的腹部中了一刀，正在往外汩汩流血。
孟妩顾不得其他，连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为他清理伤口，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进行止血。
但血流如注。
孟妩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地喃喃着：“你不能有事。”
沈词已经回来，摇摇头：“没有人影了。”
“撕几块布下来。”孟妩吩咐沈词。
沈词一一照做。
直到好几块布堆叠上去，血流的速度才降了下来。
孟妩稍微安心，抬手去探陆行章的鼻息，原本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陆行章已经没了呼吸。
“让开。”孟妩推开沈词，打算给陆行章做紧急救援。
沈词盯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眼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