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花冷笑一声:“就孟妩那医术,能值这么多钱?这里头啊,肯定有猫腻。”
孟妩刚出来就听到陶春花这话,横眉看去,扫到陶春花手里的农具,勾唇揶揄:“这不是方家大嫂吗,方二哥搬出去了,生计少了,你也得出来做活儿了?”
“少胡说八道,我可不是靠他养着的。”被戳中事实,陶春花恼羞成怒地反驳。
“是吗。”
孟妩轻巧一笑,没再多言,转而指挥工人。
倒是村民经她提醒,想起陶春花家的事儿,纷纷道:“你家二弟也不容易,这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让他存点钱吧,别可着他一个人薅。”
“什么?我没有!”
无人听陶春花的辩解。
她气得面色涨红,死死盯着孟妩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恨意。
好不容易把家里破烂家具换了遍,孟妩擦擦额头汗渍,满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虽然不是上乘,但也够用了。
等再赚点钱,就把房子重新加固下。
这么想着,她伸手给陆玉和陆斐的床各绑上一个驱蚊虫香囊。
陆行章抱着书回来,入眼是大变样的家,愣了下,正巧孟妩走出来,问了句:“你下午不去看诊,就是为了置办东西?”
“嗯,正好碰上一个手艺不错的大爷,价格合理。”孟妩没有多说。
她为了找个价廉物美的,几乎跑了一整圈镇子。
陆行章看了眼她勾破了的粗布衣服,眉头微蹙,“可以叫我一起。”
“不用,有工人呢,我一个人盯着就行。”她摆摆手,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没必要耽误陆行章的事。
见她接连拒绝自己,生怕麻烦到他,陆行章眉色暗沉几分,心头刺挠着,有点不舒服。
他压下那点不适,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外面和方大嫂吵架了?”
孟妩满脸无辜:“没有啊,就是说了一句实话。你碰到她了?她又为难你了?”
谈不上为难,只是陶春花看他的眼神像他掘了她祖坟。
他垂眼否认:“没有为难。”
“噢。”
对话干巴巴地结束。
两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以这种尴尬的沉默收场。
孟妩伸手递给他一个香囊,“挂在床边,安神防蚊虫。”
陆行章接过,想到道谢,却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对了,李小姐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和她说以后不用来了。”孟妩担心陆行章还记挂着这事,主动提到。
虽然这一个月李思浅格外善解人意,每日只是安静待着,但她眼底偶尔流露的疯狂对孟妩来说仍然是隐患。
“好。”
一来一去,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我去做饭。”
“我去看看玉儿。”
两人默契地各自找借口离开。
陆玉房间——
孟妩听着陆玉的心音,忍不住叹口气。
“嫂嫂,很不好吗?”陆玉吓了一跳。
陆斐也紧张地凑了过来。
“没有,玉儿身体恢复很好。”孟妩摸摸陆玉的脑袋,“再有一两年,就完全治愈了。”
一听能完全治愈,陆玉眼睛亮了起来,喜悦溢于言表。
反而陆斐敏锐追问着:“那嫂嫂刚才在叹气什么?”
能叹气什么?还不是你们的怨种二哥。
孟妩腹诽着。
这一个月两人在外面摆摊挣钱时还好,一到了家里仿佛就中了不能独处的魔咒,总感觉陆行章欲言又止的。
难道他还在责怪她引来李思浅的事?
但这些事哪能真的告诉陆玉陆斐,孟妩只含糊着略过去:“就是有点累了。”
陆斐撅着嘴,怀疑地看着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陆行章在厨房做饭,总忍不住想起孟妩刮破的衣服,还有手背上呲啦起来的划痕。
寻常大嫂做到这份上,早就恨不得立个牌坊了,她却一声不吭。
这一个月来,她尽力隔绝李思浅和他不必要的接触,尽管没有明说,但也看得出来努力在给他减少李思浅带来的不便和麻烦。
倒像是真的为他好。
他有时恍惚都会生出感激来,但对大哥之死的愤怒又会生生把这份微弱的感激压下去。
思考间,陆斐遛过来,扒在厨房边上,皱着小脸,满脸疑惑地出声:“二哥,刚才嫂嫂叹了好大一口气,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陆行章看向陆斐,不懂他的意思。
陆斐见他看过来,紧接着道:“而且还是在给三姐诊断完后,明明说三姐恢复良好,嫂嫂却一点高兴都没有,她是不是烦了啊?”
“她说玉儿恢复良好?”陆行章锅铲慢了下来。
陆斐点点头:“嗯,还说这么下去一两年就能痊愈呢。”
陆行章视线下垂,孟妩最初说陆玉的病得需要养很长一阵子,也许要到成年,才会彻底治愈。
现在却说一两年便能痊愈。
这是生怕他两年后拿陆玉的病情绑着她吗?
陆行章眸色微冷,对陆斐却还是温和的:“能痊愈是好事,至于你嫂嫂……她想说了会说的。”
“噢。”陆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次日,孟妩照例一大清早便起床去采药,才一出房门,就看到陆行章默不作声地在忙活什么。
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孟妩干脆埋头当作没看见,打算径直出门。
“孟妩。”
陆行章的嗓音与初秋清晨的清凉配合得恰到好处。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孟妩只得顿住脚,被迫和他打招呼。
陆行章从暗处走出来,站在微弱晨光下,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只见他伸手塞给她两张烙好的鸡蛋饼,声线毫无起伏:“上山吃。”
孟妩捧着温热的饼,脑子还是懵的,她早都习惯早上吃点野果子对付,采完回来再吃点冷饭了。
这陆行章怎么了?
怔神间,却听陆行章继续:
“你欠大哥的,只要治好玉儿就能还,我不会让你还多的,以后也不会把你困在这里,不必担心。”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孟妩讨厌他这无头无尾的话,正要问清楚。
“咚咚”
敲门声打断她的话。
她下意识和陆行章对视一眼,这么大清早,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