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茶水推向宫本志雄:“你是年轻一代在科研方面最有才华的,蛇岐八家的复兴终究是落在你们身上,我老了,最近在考虑提前让位给稚生。”
宫本志雄恭敬的接过,本该按照礼仪饮下这杯茶,但听到老人的话后惊得一时愣在原地。
“大家长您要退位!?可少主还很年轻,您身体一向很好。”
对于眼前这位在二十年前带领蛇岐八家站稳脚步的老人,他满心敬重,实在无法想象蛇岐八家少了大家长会变成什么样。
源稚生很优秀,但在管理家族方面还是太过稚嫩了。
“只是在考虑罢了,不必慌张,稚生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老人将茶碗捧在手心,慢慢的饮了一口,吐出一口热气,目光斜着向上看向那残缺的明月,一时间宫本志雄摸不清老人的想法。
“秘党访问团的事情我们怎么处置?”最后宫本志雄请教道。
“交给稚生处理就好,年轻人与年轻人之间会有更多的话题。”
在宫本志雄看不到的角度,老人的眼神更难读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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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你找我?”
偌大的屋舍里只有源稚生和橘政宗两人。
源稚生有点奇怪这么晚了橘政宗还找他过来干嘛?但他没有主动开口问。
他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威士忌,端着酒走到窗边去看夜景。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车流在高架路上拖曳着流光,高楼大厦里仍是灯火通明,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大都会里。
一只白鸟惶急地飞过天空,落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紧张地四顾,胸口剧烈地起伏。
那是一只海鸥,大概是从港区那边飞过来的,东京靠海,经常会有海鸟误入城市中心。
源稚生想象自己若是这么一只白鸥,在这光彩夺目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被嘈杂的人声和引擎声包围,大概也会这么惊恐不安吧?
“稚生,下次家族会议,我想正式把大家长的位子给你。”
橘政宗说。
源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白鸥,语气波澜不惊,“老爹,你知道我对大家长的位子没兴趣,为什么非要传给我?
组织里有很多人觊觎这个位子,从他们中你能找到有领导力的人。”
“因为你身体里流着皇血,你是命运对家族的恩赐,只有你才能重振家族。
以前我当大家长,不是因为我比你合适,而是因为你还年轻,需要有人帮你代管这个组织。
现在我老了,而你已经长大,家族又处在关键的时刻,我们需要你站出来。”橘政宗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源稚生澹澹地说,“我想去法国。”
“法国确实是很好的地方,可在这里你是黑道的皇帝,在法国你只是个普通人。”
“我想去法国就是因为在那里我是个普通人,如果在法国我也是黑道皇帝,那我就不去那儿了,我可以去瑞士、挪威、丹麦,哪怕纳米比亚洪都拉斯,我要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在那里我才能睡安稳觉。
老爹我们之间有过协议的对不对?
我支持蛇歧八家摆脱秘党的控制,重振家族的威严,然后我就可以去法国了。”
“是的我承诺过,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跟蛇岐八家再无关系……我记得很清楚。”橘政宗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我现在被卷得越来越深了。”橘政宗用遥控器关闭了所有的灯,只剩窗外的光照亮。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烧酒,靠在落地窗的另一侧看夜景,霓虹灯的彩光在窗格中变幻。
“我还记得你刚从山里出来的那会儿,我带你去东京最好的餐馆‘龙吟’吃饭。
龙吟的灯光也是很暗,反倒是窗外更明亮,你把脸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目光那么专注。你对我说,‘原来这就是大城市啊!真漂亮!
那我源稚生也要在大城市里出名,每天都能来龙吟吃饭。’如今你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出了名,随时都能去龙吟吃饭。
你甚至掌握了这座城市的命脉,可渐渐地你不再喜欢大城市了,想离开。
为什么呢?稚生。”
“我害怕它。”源稚生轻声说,“越是了解这座城市我就越害怕它,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它吃掉。”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不必害怕任何人,在这座城市里你说的话就是规则,你做的事就是正义。”
“如果是十七岁时的我,听老爹你这么说会热血沸腾的吧?可我今年二十四岁了。”
源稚生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哗哗声,“如果十七岁的源稚生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会讨厌他……那个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家伙,后来当上了执行局的局长,以正义为名杀了很多人。”
“你杀的都是鬼!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存在下去的意义!你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斩鬼!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稚生你没有做错。”
“是啊,总得有人有这样的狠心,可惜不是我。”源稚生轻声说。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很久:“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无法忘怀稚女的事么?”
“怎么能忘呢?我是个斩鬼的人,而我这一生斩掉的第一个鬼,是我的亲弟弟。”
源稚生幽幽地说,“我把他的尸体丢在一口废水井里,他那双已经死掉的眼睛瞪着天空,我知道他不相信,直到死他都不相信我真的会用刀刺穿他的心脏。可我偏偏这么做了,他是鬼,而我是斩鬼的人,这是命运。”
源稚生摇了摇头,“命运。”
“如果你是鬼而稚女是斩鬼者,那他也会用刀刺穿你的心脏。你说得对,这就是命运,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服从的命运。”
“我已经服从了好些年了,我真的很累了。老爹你放过我吧,再找个人来替我,这样我就能去法国了。”
橘政宗笑着叹气:“其实我也很想去法国,去你说的那个蒙塔利维海滩。”
源稚生一愣:“那是个天体海滩,老爹你一把年纪了还对女孩子的身体有兴趣?”
“我没想过要在那里定居,我是想去看你。
我曾构思过你去了法国以后我的生活,我想每年夏天去蒙塔利维海滩度一次假,远远地看着你在海滩上走过,跟那些漂亮的女孩眉目传情,在她们赤裸的背上抹防晒油……
但是不跟你见面。我不带任何人,也不告诉任何人。
我在戴高乐机场下飞机,租一辆车,自己开去蒙塔利维海滩,装作一个去看裸体的好色老头子。
我这辈子沾的血腥太多,已经没法自由啦,注定要下地狱变成恶鬼。
我跟你见面会给你惹麻烦的,你将来的家人也不会喜欢一个恶鬼总去看望你。
有一天我死了,你就真正自由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就是源稚生,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搅你的安宁。”
源稚生沉默良久。
橘政宗是蛇歧八家的现任大家长。
说起来橘政宗可以入选“家族历史上最不走运的十位大家长”,甚至可能进入前三名。
历任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就任时全曰本的黑道帮会都会赶来拜见,便如新皇即位万国来朝。
大家长的只言片语都会震动黑道,他对谁皱眉那个人都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旦动怒就会有人人头落地。
可橘政宗主政的时代,蛇歧八家已经沦为秘党的附庸,黑道帮会对本家的尊崇也有所减弱。
橘政宗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常常加班到深夜,对待帮会、政治家和财团都格外地亲切,被认为是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温和的领袖。
他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各方支持,蛇岐八家终于重新确立了黑道本家的地位。
可勐鬼众又忽然崛起,从家族手中生生夺走了大片的地盘,把橘政宗搞得焦头烂额。
他这辈子都做着家族崛起的大梦,可自己却算不得宏才大略的领袖,只能靠兢兢业业来弥补。
这种男人居然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呆了十年,也真是个奇迹。
那次在龙吟吃饭的事源稚生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光顾那么豪华的餐馆,每件东西每道菜肴都那么新奇,所以他才会冲动地说出‘要在东京建立名声’的豪言壮语,话一出口自己就有点后悔了。
橘政宗却没有嘲笑这个孩子的狂妄,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很好啊,那我也跟稚生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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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出名的时候老爹肯定比我更出名啦。”源稚生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可不一定。孩子小的时候父亲把他扛在肩上走路,孩子长大了父亲却坐进了轮椅,要靠孩子推着走。年轻人总会胜过我们老一辈的,这样家族才能壮大啊!”
记忆中橘政宗呵呵地笑着。
“你在我心里……是父亲那样的人啊。”
源稚生举起空杯,隔空致敬桌子另一边的橘政宗。
白鸥掠过水晶般的楼宇,玻璃幕墙上映出它惶急的身影,都市的下旋气流把它拖向地面,而它使劲鼓动翅膀飞向高处。
“对了,对秘党派来的访问团怎么看,尤其是那名叫路明非的秘党新星,听说他在混血种界很出名?”
闲扯了一番家常之后,橘政宗问出来关键的问题,这也是他把源稚生找来的原因。
他辛辛苦苦几十年来准备的计划就要开始执行了,关键时刻秘党竟然来了路明非这样的人物。
难道秘党的昂热发现了什么白王的端倪,专门过来摘他果子或者给他找茬?
那样可就麻烦了!
毕竟路明非可是一名声名远播的超s级。
“路明非之前来曰本执行过一次任务,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不觉得他有多厉害。”
源稚生仔细想了想,“但没想到他崛起的这么快!”
“他的实力如何?”橘政宗忧心忡忡地问。
“很强!”源稚生坦言。
“跟你比如何?”
“没打之前不知道,不过我开启终极形态的话,应该不输给他。”源稚生有点保守地回答。
“这样啊。”橘政宗脸色黑了下来。
源稚生本就是蛇歧八家的少主,兼第一高手,超s级血统。
终极形态下的实力,堪比是《真三国无双》里开了“无双”的吕布。
连源稚生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路明非很是棘手啊!
“知道他来曰本的目的是什么吗?”橘政宗继续问。
“不知道,可能跟‘神’有关。”源稚生推测道。
“神吗?”橘政宗喃喃道。
他们说的“神”也就是昂热跟路明非透露的传说中存在的“白王”。
这个路明非,该怎么对付他好呢?
橘政宗念头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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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一行人在东京半岛酒店下榻。
进入大厅就有站成两列的服务生同时深鞠躬,“您辛苦了!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很客气,很礼貌。
曰本分部给他们预定的是总统套房,这让路明非很满意。
本来路明非听说曰本分部对待本部专员不太友好,还准备自己订酒店,目前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酒店的规模很大,早就住下的三个女孩子应该开始在享受了。
路明非走进客厅,卧室里突然走出一个和服美女。
“欢迎主人们回来!”
夏弥梳着高高的发髻鬓,天鹅般的脖颈露出,脖颈偏上流落的几根发丝,在端庄之余又多了几分俏皮的生气。
她捧着一条冒着热气的毛巾,站在路明非等人面前。
“师妹你这是?”老唐一脸猪哥的模样,显然被夏弥的样子弄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楚子航看到夏弥这副装扮也是愣了好久。
“夏弥师妹真会入乡随俗啊!”
路明非大大咧咧地接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笑道,对夏弥的装扮表示赞赏,然后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
“主人您辛苦了!请喝水。”
背后又传来一阵好听的声音。
只见诺诺穿着开衩紧身小旗袍,勾勒出诱人的身姿,款款扭动着水蛇般的纤腰,端着水杯躬身在路明非面前,好似伺候他喝水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