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回,我也是自个儿跑到老沟上来玩,站在这河沿上,就看以这种小鱼,从水底下很优雅地翻上来,那很好看的尾巴在水面跟阳光照了个面就下去了。
那尾巴上的颜色太好看太眩目了,我就站着看了好久,没想到,这还不是一条这种虎皮鱼这样玩,而是一条接着一条,就跟跳芭蕾舞的白天鹅一样,一个劲地你跟着我,我跟着你,不停地在水面这样翻出漂亮的尾巴。
我还以为它们是看到我这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很开心呢,结果,我薅了一根芭茅挺子,想伸过去撩一下呢,没想到,那芭茅挺子还没挨着那水面,这小鱼尾巴一闪,都隐在了河底那水草间了,再也不出来。
这回我又来了,这些小鱼不知道会不会还在,因为现在阳光刚好,还不是太毒辣,河坡里一片宁静,没有人路过。
河面一片平静,那些巨大的芭茅墩子静静伫立,那些笔直的芭茅挺子头顶着白樱,向上挺立。地里我爷的坟边,那些花生秧上粉粉的小花已经掉落,长出来一把一把的小花生了。
我就在河边慢慢走过去,没想到,除了看到几个青的黑的蛤蟆跟做贼似的向我滋出一泡白亮亮的尿液抱头鼠窜外,我就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了。
至于说这种好看的虎皮小鱼,哪怕是我往河底的水草里寻找,也没有看到它们的影子。倒是在我扭回头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条青灰色的水长虫,在水面上慢悠悠地从这边游到了那边。
这些虎皮小鱼跑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吃光了?不会的啊,我记得是一直都有的,是不是这些小鱼去别的地方玩了?我哪里会知道。
这护庄河到了老沟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丁字形,往北就一直延伸到鲤鱼坑那里,往南就一小段,也就不到五十步的样子,就在这五十步里,我好几回都看到了虎皮小鱼。
而这一回,我却扑了个空。原本着我还想跳到水里逮一两个上来玩呢,没想到落空了。
我在河沿上慢慢往回走的时候,眼的余光,看到一个人,也戴了个大草帽,从东边的土路上走过来,胳膊上擓了一个条子筐,筐里用一个白毛巾掩了。那人走得很从容,一直走到老沟上的河沿边上,往北一拐,就慢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谁在田地里忙好了,往家里走呢,也没在意,还是慢慢地沿着河沿,找着虎鱼小鱼。可找来找去,啥了没看到,却突然看到土路上那个小桥下面,有黄色的小纸船,在水面晃晃悠悠。
原以为这小纸船只有一个,可能是哪家的小孩子折了丢到水里被风吹过来了呢,没想到的是,我抬头一看,这小纸船那是一排啊,排得而且还很齐整,一直往前延伸,到了那个戴草帽擓筐子的人那里,才到了头。
我一看,这真是怪事。刚刚可能是我没注意,现在我一看,这些小船,可真是有些特别,那叠小船的纸不是别的,就是家里烧香或者上坟用的黄裱纸!
这个东西,我太熟悉了!不要说你叠成这些精致的小船了,就算你烧成灰,我也能看出来这是黄裱纸。
我就沿着这一排黄裱纸小船往前看,一直看到这个人的跟前,没想到啊,这些小船,竟然是这个人从筐子里拿出来,一个个扔到这水里的!
真是怪事,这人咋叠这么多小船,拿来扔到水里是干啥的呢。而且都是用的黄裱纸!更奇怪的是,按理说共裱纸那是一挨到水就被洇透的,可是这些小船都已经飘到了小桥这里了,还好好的浮在水面上,而且我看到,根本就没有沾过水似的。
黄裱纸这个东西,一般人家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除非家里有人去世,或者上坟祭拜,才会拿出来烧了,以示敬畏。可平时人们看到这个东西,都会远远躲开的。
但是现在这人竟然用这东西叠了这么多小船,还不停地往这水里扔。让人疑惑不解地的是,这些小船也真是奇怪,本来看样子这人是随意一个个扔进去的,但是它们在水里却好像有人特意地摆一样,这些小船笔直得跟一条线,直直地都在水面,一晃一晃地,让人无比惊奇而有些毛骨悚然。
我一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就赶紧跳过河沿,沿着往北草路,快速跑了过去。那个人擓着筐子在河东岸往北边走边往水里扔小船,我是河西岸快速地往北跑。
我的意思是想追上这个人,问问他,弄这么多黄裱纸小船是想干啥。可是,我跑得虽然很快,我都几乎要跳起来了,但是,前面那个人,也没见他甩开膀子跑,而我就是追不上他。
一直到他走到这南北护庄河的北边尽头,也就是到了鲤鱼坑这里,这个人把手上的筐子往水里一扔,这人身子一拧,就没了影!没影了,这人没了!
我的天,我还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影子呢,这人竟然没了。我赶忙一口气就跑到了鲤鱼坑边上,往好个条子筐里一看,就那个白毛巾掩盖下面,我一下子就看到,里面竟然全是刚刚我苦苦寻找的那些虎皮小鱼。
这些小鱼,在那个筐子里面跳得那个欢呢,要不是那毛巾盖着,估计早就跳到这水里去了。为什么呢,这个人是谁,他怎么弄这么多虎皮小鱼?
可是,刚刚我明明看到,那人从筐子里拿出来的是一个个黄裱纸叠成的小船啊,而且这些小船现在明明还在水面轻轻晃着,排着整齐得跟一条线似的。
我特意顺着这小船看过去,那真是一条线一样,黄烂烂地,在阳光下很是扎眼。这些小船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从刚刚那个小桥下面,到现在我站着的鲤鱼坑边上,就这么长一排啊,没有上千个,最起码大几百个肯定是有的。
这些小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水面轻轻晃动下,它们虽然也跟着晃动,却就是连成一条直线,一直都没有乱!就好像这些船下面,有谁把它们给控制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