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还没有睡多久,我妈过来把我叫醒了,说是要去大姨家走亲戚。我一听,要出门啊,还要去大姨家,心里头是不大情愿的,可又怕拂了我妈的心情。
就爬起来洗了脸吃了东西,坐到自行车后架上,我妈踩着车子就出发了。
我大姨家离我们这里很远。那个地方叫做西乡,按地理区域划分,当属镇平县。天气不错,我妈车子骑得飞快,要谓是走街串巷,没多久,就到了那个铁路桥边。
可能是前不久下了雨,这桥洞里有积水,我妈怕不好骑,就停下车,把我直接抱了下来。然后一边叫我在边上尿尿,她推车慢慢往里走。
我就站在铁路桥边上,一根铁柱子那里,还没扒下裤子尿呢,就听到远处一声长鸣,然后就看到不远的村庄上空,一股白色的浓烟腾空而起,接着我就听到了从远处驶过来的火车轰鸣声。
看样子,还是一列货车,因为那喷出来的白色烟雾,拖着长长的尾巴绵绵不绝,没一会儿,那火车就冲了过来。
那火车还没有到,就有一股狂风,裹着飞沙走石,朝我扑面盖来。我一下子就被刮得身子有些摇晃,要不是我扶着那铁柱子,肯定一下就摔倒在地。
那火车疾驰而过,后面拖着长长的黑车车厢,我以为十来节过去就结束了呢,没想到,我上在那里,一手扒着裤腰,一手点着奔腾而过的车厢,我的天呢,一共76节!
等我一节一节地数完,火车滚滚远去,我才突然觉得尿意汹涌,这时,我妈已经到了铁路桥的另一边,正站在阳光里,叫我快点跑过去。
我赶紧扒下裤子,对着那铁柱子胡乱扫射,一边看着这幽暗的铁路桥,一边看着站在阳光里特别显眼的我妈,就想快点尿完,冲过去坐上车子继续赶路。
快速尿完提上裤子,就往铁路桥下面冲。没想到刚踏进去,就感觉一阵黑暗扑面而来,这铁路桥就是一条隧道,不怎么长但却很矮,而且边上很是封闭。
可能是一下子跑进去缘故,我只觉得好像天突然变暗了一样。我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当我躲着下面的积水,又是蹦又是跳到跑到这铁路桥中间的时候,我还看到我妈就站在对面的阳光里,一边招手一边叫我快点过去。
我随口应了一句,反正这铁路桥就这么长一点,我估计没几步就能跑过去,也没太在意,要就在我要抬脚跳过一个稍宽的小水洼时,我就听到边上的石墩子里,有人在叫我。
里面比较黑,加上铁路上那些运煤的火车不停地路过,估计是有煤灰或者煤块在这里有遗落,经年累月下来,这里的一切都看着蒙了一层煤灰,而我脚下这些积水,更是黑得跟锅烟一样,稍不留意,我就会踩到这些黑水坑里。
“小良娃,你过来,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我的天这是谁啊,咋藏在这黑咕隆冬的地方,你要叫我拉你一把。
我收回脚,扭头往边上看。原以为应该是哪个认识我们庄上的人,可能也是要往西乡去,在这里扭了脚或者摔了跟头,一看到我路过,就想上我帮一把。
虽然我很小,但拉一把也是可以的。我想着也没啥,就往边上看。可是边上除了一个稍微突出来的石墩子,啥也没有。那边上的水泥墙黑乎乎的,根本没有人。
“你谁啊,你在哪儿?”我也感觉到怕,就一边目光扫来扫去寻找,一边小声地问。我的话一出口,就在这个低矮的铁路桥下不停地回荡,那个声音很弱,但很空灵,听起来有些缥缥缈缈的感觉。
“我就在你身边啊,我过来啊,快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这一回这人的声音有些急切,好像他真的被卡得死死得,不得脱身。
我又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有人。这时,我眨了几下眼,眼前顿时明亮起来。而对面站在阳光里的我妈,好像一下子没了影。我还以为是由于光线陡变的缘故,也没有在意。
可能我妈是去边上推车子了吧,反正我马上就要出去了,没事,我妈不会一个人走的。
我就用透视的能力往边上看了一圈,终于,就在这个石墩子后面,我看到了一间很小的房子,那房子是隔在那个水泥墙后面的,用肉眼,根本是看不出来。
这房子里好像有很多人,不过,那些人都有些残疾,要么就是没了腿,要么就是少了胳膊,还有好几个头都少了半边。不过,他们好像都睡着了,就躺在那黑乎乎的地上,一动不动。
而在这个小房子门口,有一个人,拐着一只脚,用手在抠那个铁叶子门,一边抠一边向我招手:“小良娃,你快点过来啊,伸手拉我一把啊,我被卡住了……”
我看那个人真有些面熟,好像是南庄一个人,这人跟我爹关系还不错,只是我不知道他为啥在这里,而且他咋会拐着一只脚呢。
我就注意看了一下,觉得他头上不太对劲,我细心一看,吓了一跳,这个人的头上,竟然插了一根钢钎子。这钢钎子是从额头正中间,平平地插进去的,从头后面又个了出来。
我的天,这人这样竟然还没有死,还站在这里叫我帮他?我咋帮?我看到这里,特意往这房子周边一看,这房子四四房房的,不算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房子外面四周,竟然堆了很多骨头,那骨头看着根本不像是动物的,倒是很像人的腿骨啊,胳膊啊,只是这些骨头都黑得很,跟被人浇油烧过一样。
“小良娃,你是听不见,还是耳朵聋了,我叫你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
我正在扭着头看,就听到这人居然气哼哼地朝我吼起来,我忙看向他,只见他一边有些生气地说着话,一边动着头上那根钢钎子,同时,我看到有黑血,从他额头钢钎子插进去的地方开始往外流,一下子就糊满了他一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