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嘿,这是跟我不死不休啊,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时我才认真地打量起来。这个家伙的体型,经一般家里养的鸭子略大一些,就是有些低矮,身上的毛也是极度的混乱,黑的,白的,还有杂色的,都长得极不均匀。
而且,这个东西有一个极大的亮点,就是它头上长了一个让人惊诧的大肿瘤,这个肿包红赤烂鲜,顶在那个大扁嘴后面,我也不知道这个肿包是硬的还是软的,反正当它冲着我咬过来的时候,我似乎还看到这个肿包在微微晃荡。
难道这个东西就是他们传说中的洋鸭子?可是,为什么这东西有这么强的攻击力?我可是没招它惹它,它为什么就这么孜孜不倦地一直想冲过来咬我呢?
我无心恋战,心想就算我把它给打死,又能怎么样?我见识是见识了,就走吧,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正在加速的这玩意儿,轻轻一跳,就往前跃出去十来步远,拜拜了你呐……
浩明家后面,就是那个相当深的护庄河,河对面,就是一条东西横亘的马路。我看这个疯狂的玩意儿,在我后面不停地追,而且还发出了相当沙哑的叫声,我知道看来我是惹不起啊,就赶紧又跳了一下,直直地跳到了东西马路上了。
这一下,看你娃还撵我?我正得意,就听到边上的护庄河里,那河水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从下面往上翻腾。就赶紧歪过头去看。
只见这护庄河里,那清亮亮的河水表面,有一个很大的水花,正往四周泛着浪头,而水花中间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白色的泡沫。
我以为这是那个洋鸭子飞过来,没掌握好方向,一头扎进了这水里呢,可我在岸上看了老半天,那水花都慢慢消散了,可那东西还是没有从这水下拱出来。
我就摇了摇头,这玩意儿,不讲武德啊,就迈开步子,往东走了下去。
路北边是一大片棉花地,长得正旺,叶子绿油油得有些发黑。再往前,就是一大片桃黍地,这玩意儿长得可真高,叶子细条条的,头顶上还顶着一大把泛绿的穗子。
在棉花地跟这桃黍地中间,有一条不宽土路,那是往北去的。我隔着这桃黍地,抬眼就看到了里面有几个麦秸垛,我就想着,那里应该有什么好玩的吧,我没有去过。
一般情况下,有麦秸垛的地方,都会有洋灰场,在我们这里,这是极为普遍的。所以我就来了兴致,一个拐弯,顺着那往北的土路就跑了过去。
而我所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刚刚炸起水花的护庄河里,好像有一个什么很是粗实的大东西,正沿着水底那大大小小的潦礓疙瘩,往东蜿蜒前行。
我跑了没有多远,那土路就往东拐了过去,眼前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那是一片灰蒙蒙的空场,这场里堆了好几个很大的麦秸垛。
这几个麦秸垛,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反正堆得很大,垛得也很板正。可是,为什么这麦秸垛下面却不是洋灰场。
我一走近这麦秸垛,就闻到一股麦秸被雨水沤烂发出来的那种味道,而且这味道在这大太阳底下,越发地显得浓烈刺鼻。
看样子,这麦秸垛垛得不咋样啊,这麦秸都沤了。我沿着其中一个特别高又特别粗的麦秸垛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就顺手从垛上薅了一根麦秸,掐出一个完整的挺子来,一头放到嘴里用唾沫湿了,用舌头压扁,就开始吹起咩儿来。
那个声音很细,但很响亮,我一时吹得兴起,一看头上的太阳猛烈,就跑到麦秸垛的阴影里,想坐下来好好地吹上一会儿。
可还没等我走到那影子里,就听到麦秸垛对面,有一个哭声传了过来。那哭声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可是听那个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的,可这哭声咋听咋感觉别扭。
因为这不是正常人的哭声啊,你想想,就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可能哭得这么惨,这么瘆人啊,再加上我现在所在的是远离村庄的田地里,谁能大晌午地跑到这荒地里哭天呛地?
我就不吹了,站在那里细细地听。这哭声这一下就猛地近了,就好像在这麦秸垛的对面。这个哭声那叫个悲惨啊,比死了爹妈还要伤心。那哭得还有些声嘶力竭,更有些魂不附体。
我的个亲娘哩,这是谁啊,咋哭成这样了,是不是谁弄死了你家的娃娃,还是偷了你家的结子羊了,咋这哭声越来越近呢?
我好奇得不得了,可没有感觉到害怕,毕竟,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可怕的呢,而且我正沉浸在自己吹吹打打的兴奋当中呢。
我嘴里叼着那段麦秸挺子,沿着麦秸垛,慢慢地走了过去。谁知道,我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看到麦秸垛边上的桃黍地山口里,有一个浑身黑的不高的人,正一跳一跳地往我这边蹦。
这东西一边蹦,还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竟然格外的清晰嘹亮,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内心。
我一看,再有几下,这东西就蹦到了我的面前了,这还得了,这东西是干嘛的,为啥要蹦过来呢,难道他想抢我这个吹得相当欢实的咩儿吗?
我忙从嘴里把这段麦秸挺子抽出来,朝着这个东西就扔了过去。你想想,这就是一根麦秸挺子,能有多重,就算我用力往外扔,也扔不出去多远呢。
而这个黑不隆冬的矮矬子,却灵活得跟一个大黑猴子,竟然从地山口里一跃而起,冲着我扔的这个麦秸挺子就扑了过来。
我的天,我清楚地看到,这东西就没有胳膊也没有腿,上面一个连体的头,那头上就张开一个满是獠牙的嘴,迎着那麦秸挺子就猛咬了下去。
只见那麦秸挺子一下就被咬得稀碎,还没等这个家伙落到地上,我一看大势不妙,就啊地一声叫,一下子后退跳出去好几丈远。